“不要!”林杨还没来得及喊,郭老头居然也纵身一跃,跳进了火海。
……
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阳光晒过的被子的味道,有人在说话,但隔得好远,听不清,耳朵里好像灌满了水,要窒息了,呼吸很微薄,眼前只有一道白光,刺眼炫目,慢慢地,那道白光逐渐放大,直到可以看清纹路。
猛地,林杨惊醒过来,看到了粉饰墙面的天花板。
萦绕在耳边的喧嚣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屋里静得出奇——这是一间病房,里面除了他一个人没有。
四周是纯白的墙壁,蓝色透光窗帘拉得严丝合缝,映照得整个屋里都成了蓝色,他躺在一张纯白色的小床上。
额头汗湿得难受,脖颈上也全是黏腻的汗,胸口闷得厉害。
林杨呼了口气,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是个梦。
想下床,却浑身一点力气没有,手背上贴着输液用的胶带,针扎在皮肤里,药水已经滴完了,半条胶管里都是回流的血,手背上有个巨大的鼓包,但林杨却一点感觉没有,动了动手指,才发现整只手臂都是木的。
林杨抬起眼,慢慢观察着这个病房,恰在这时,走廊传来脚步声,走得不算多么平稳,两只脚受力度不同,听起来深浅有别很容易辨认。
两分钟后,病房门被人推开,郭老头端着一碗炒河粉进来,看见林杨有些惊讶:“哎哟!终于醒了吃点东西不?”
林杨紧紧看着他,没说话,郭老头没察觉他的视线,又走过来看林杨的输液瓶,才发现血已经回流了好大一半,手背都起鼓包了,他连忙跑出去叫医生,又一边问他怎么不说。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护士跑进来,看着那个针头一时也有些吓住了,对郭老头说:“药水没了怎么不叫人呀?这血都回流这么多了”
郭老头讪讪地,“我以为还得一会,克买点东西吃嗦。”
小护士没怪他,小心翼翼把针拔了,将胶带的贴条贴好,说:“待会儿再两个体温,要是退烧了今天就不输了,晚上吃次药,明天没再烧就可以出院了。”
郭老头“哎哎”地应着,回头才发现林杨一直看着他,目不转睛地跟着他,眼都不眨一下,郭老头一笑,朝他头摸了一把,“睡憨了安”
林杨看着他慢是皱纹和老茧的手,感受到粗糙的皮肤接触皮肤的触感,似乎才终于活过来似的,他猛地吸了一口气,问他:“崔裎呢?”
一开口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几乎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郭老头也的确没听懂,问他:“讲哪样”
林杨清了清嗓子,才又开口,临到嘴边,又改了道,问他:“我睡了多久”
“三天。”郭老头这回听明白了,说:“高烧发了四回,打了五针退烧针,药水就没断过呀,你讲你,咋个搞得哦!”
三天,居然已经三天了。
林杨看向自己鼓了包的手,揉了揉,手还是没知觉,郭老头看见了他的动作,连忙把他拉过来,说:“搞啥子,不疼安憨包!”
林杨却不为所动,他一直揉着那针眼处,直到感受到手有了一点点痛觉,才像猛地放下心来,他看向郭老头,要问出口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居然在抖,他说:“崔……”
“小崔走了。”话音没落,郭老头就打断了他。
“走……走了”心脏的那种刺痛好像又回来了,林杨猛地捂住心口,郭老头以为他又不舒服,过来扶着他,却听见林杨颤抖着问他,“走了……是什么意思”
郭老头猛地顿住了,去扶林杨的手都僵住了,他看着林杨,一时间居然有些不知所措——林杨自己不知道,但郭老头看得真真切切,就这一句话,林杨眼底居然包满了泪。
“你……”郭老头到底是没说出“你别哭”这样的话来,他说:“你不要急嘛,他只是回北京了,喊我给你讲一声,你们那个啥子画室,不是遭人烧了嘛,听说抓到人了,晓得是小崔哪个熟人哦!他没去告人家,讲是要和解嘛,自己承担损失,但是那个厮儿,直接面都没现,跑求咯!”
郭老头说这么多,林杨却只听见了一句——崔裎回北京了。
哪怕知道不是他害怕的结局,可现在他依旧有些没缓过神来,也许是那个梦境后劲太大,他逼着自己往积极的方面想,告诉自己崔裎只是有事情必须处理,所以才回北京了,会再来的,但哪怕理智上知道,冰冷的情绪仍然嚣张地从后背爬上来,慢慢将他包裹了。
等到郭老头叽里呱啦的讲完,林杨心里只剩了一句话: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的,人在阴沟里活着,真的会生病。
第78章你的林杨还会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