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已至微醺。飘飘然的感觉,连脑袋也变轻了。
天色渐晚,人群开始萧条。荣华将自己圈在亭子里喝了半宿的酒。待酒瓶子空了,终于起身前往下一个地点。
沿着小路一直往下走,来到第七层,刀山地狱。
今日行刑的阴魂已经排完,窦爷爷磨刀霍霍,徽宗敬宗两位侍者正在清扫。
见她来,皆面露意外之色。
闻出荣华身上浓郁的酒气,徽宗敬宗两位侍者行过礼,便各自忙各自的事。
窦爷爷将手中的刀搽干净,架在刀山上。慢悠悠道:“重回地府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你醉酒。从前嗜酒如命,还以为你能戒了。”
荣华看了看墙上那个被封起来的门,苦笑一声,“我心里迷茫,找不到答案。”
窦爷爷慢悠悠走过来,“这世间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答案。既然没有,又怎么找得到。”
荣华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伴着酒意无声笑了,“世间真荒唐,没有答案的问题为什么要存在?这让抱着问题的人如何自处。”
“你既然已经平安回来,从前的事都该当做过眼云烟。正如这道门,从前是开着的,如今已经关上。再不要去管门后发生过什么,通往何处。时间久了,它就只会是一面墙。”
荣华双眼迷离;“可如今门后的人还在因我而受罪,日日苦不堪言。我也曾想过放手不管,可是这个时间要过多久,才会变成一面墙?”每每想到此,她就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窦爷爷叹气,“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你执判当了这么多年,还没看透吗?”
荣华苦笑一声,“我如今最看不透的竟是我自己。”
窦爷爷神情哀伤,“若是可以,我也劝你多喝几碗孟婆汤。”
荣华笑了,“你们都想我当个傻子。却又嘲笑我是个傻子。”
眼前这道门原来不止通往油锅地狱,还有一条小路,可直接通往九幽地狱。
遥想那日荣华像往常一样提着酒,想从这道门进去,却被窦爷爷拦住。
“你这丫头,年纪轻轻连这点脚力都懒得费,外面有的是康庄大道,非要往这条黑暗逼仄的小路里钻。”
这几日的来往频繁,已经让窦爷爷产生疑心。
荣华不做表露,晃了晃手里的酒,笑道:“我这是去找刀爷爷喝酒,这老头最近酒瘾越发厉害,慢了一刻都要与我生气,我就想着窦爷爷你这有条捷径,省得舍近求远了。”
窦爷爷却将她瞪了一眼,“华丫头如今这嘴里越发没句实话。昨日我才遇见那老头,他说有几日没与你见面了。也不知你这几日的酒到底是与谁喝的。”
见事情暴露,荣华也不好强行狡辩,讪讪笑道:“最近几日在这道上遇到个酒友,十分合得来。只是他这身份不易见光,只好借刀爷爷过个桥。”
窦爷爷语重心长,“那条道上的都不是善与之辈,稍有差池便能让你魂飞湮灭,旁人唯恐避之不及,你还要凑过去递刀子不成?”
“窦爷爷言重了,如今重重枷锁,轻易动弹不得,如何奈何了我。我不过是在这地府呆久了,索然无味,想听听外界的故事。配着下酒,最是畅快。”
窦爷爷蹙眉,“唉,你总是说不听。”
知他一心为自己着想,荣华只好软声道,“窦爷爷,你就依了我吧,我此去只听故事,会照看好自己的。”
“你这丫头。听听故事就好,可别深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