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念进了江城,自是先去杨柳山庄别院处理庄内事务,倒也顾不上再去想别的。待把诸多琐事都理出头绪,已是两日后了,离柳家大婚之日,正好还有半个月。承念按照之前爹娘的吩咐,备下重礼,往舅舅家走去。承念的舅舅柳彻,继承了柳家的万贯家财后,嫌京城是非太多,把家整个迁到了江城。柳彻本是个乐善好施的性子,到了江城后,修桥补路,开粥厂,捐寺庙,做了不少善事。江城人提起柳家,都是赞不绝口。柳家的两位公子,柳盈璞与柳盈瑄,长相俊美,文才武艺俱佳。大哥柳盈璞,老成稳重;二弟柳盈瑄,活泼豁达,两位公子被称作“柳家双璧”,江城不知有多少少女少男,暗自思慕这两人。此次柳家大婚,是大哥柳盈璞,要迎娶苏家的二小姐苏婉儿。传闻去年柳盈璞游历归来,身染重病,全靠苏婉儿送上良药方才救回性命。之后苏婉儿表示早已对柳盈璞钟情,非他不嫁。柳家和苏家本就有交情,经此一事,更觉两个小辈乃是缘分天定,便定下婚约,择了良辰吉日行大礼。承念到了柳家,和舅舅舅母聊了些家常后,也不拘礼数,自行在柳家后院走动起来。柳家的庄园极大,修葺的颇具野趣,除去惯常的亭台楼阁外,还引活水入后院,凿出一个大湖来。承念幼时,杨夫人常带着他和孟千秋来此地小住。他和柳家兄弟、孟千秋常在院子里闹做一团,追追打打,还都偷偷往湖里尿过尿。承念走到后院凉亭,看着那湖水,想起幼年趣事,不禁莞尔。正想着,伴着一声满是欢欣的“承念哥哥!”,冷不丁的被人从背后抱住了。承念笑着拍着那人的手,转过身道:“小瑄,别胡闹。”来人正是柳盈瑄。他比承念只小一岁,自小便与承念亲厚,承念做什么他都想跟着。承念也喜爱这小表弟,常常带了糖块哄他,以至于后来柳盈瑄见了承念,就扑过来要糖吃。后来,承念勤于修行,渐渐的与柳家走动得少了,这两年几乎没见过面,柳盈瑄就常常写信给承念,事无巨细的分享自己的见闻。现下,柳盈瑄笑盈盈的握住承念的手,上下打量着承念,带点得意的说道:“承念哥哥,我已经比你高了呢。”两年前还比承念矮上一点的柳盈瑄,这两年已经完全长开了,站在承念面前已是高出小半个头。承念失笑,伸手摸了摸柳盈瑄的头,道:“是呢,小瑄长大了,不会再追着表哥要糖吃了。”又问道:“怎么不见你大哥?”见承念的言语间仍是把自己当个孩子,柳盈瑄脸上闪过一丝不豫之色,迅速掩饰掉了,道:“承念哥哥,你有所不知。大哥……大哥自订婚以来,脾气就不太对,常常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都不与人说话。”承念皱眉道:“这是为何?”柳盈瑄脸上露出迷茫的表情,道:“我们也不知道。大哥去年回来,突然身发高热,烧的神志不清。后来苏婉儿递上了定神丹,方才退了烧。可是退烧之后,大哥却失忆了。”承念惊到:“失忆?”柳盈瑄想了想,道:“其实也不能算是失忆,只是忘了自己之前去过哪里,做过什么。请了许多名医,都看不出个所以然。除了不记得自己那次游历的事情以外,别的什么都记得很清楚,武功心法都没有忘记,日常生活也不受影响。”承念心下觉得说不出的古怪,却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古怪。这时,柳盈瑄突然拍拍手,道:“对了,承念哥哥,孟大哥写了信给你呢!等下去我房里,我拿给你。”承念一喜,道:“孟大哥的信?寄到柳家了?”柳盈瑄拉着承念往自己房间走,边走边道:“是啊,反正再过半个月,就是婚宴,孟大哥自己也会来,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单独写封信给你,信里还说他不会误了朔日之约,请你放心,这朔日之约是个什么意思?”承念听了,又好气又好笑道:“小瑄,你拆了孟大哥给我的信?”柳盈瑄一脸无所谓的表情,道:“拆了呀。”承念心想小瑄还是小孩脾气,还不知道即使是亲人间,也是有隐私的,便道:“小瑄,你以后可不能随便拆别人的信,要知道信里的内容,也许只想让收信人知道,不想让旁人知道。”这人一撇嘴,道:“知道了。承念哥哥教训的是。”承念心道果然是小孩脾气,也不做多想。他却忘了,在柳家教养出来的少年,怎么会不知道基本的礼仪?到了柳盈瑄的房间,他果然掏出一封孟千秋的信,塞给了承念。信中寥寥数笔,只说远山大师并无大碍,自己处理完宗门事务后,就往江城柳家赶,定不会误了朔日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