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难过,渐渐的也恨起了妹妹,恨起了这个家,他不愿意再乞求爹爹的宠爱,也不想再理自己的妹妹,有时候甚至在想,自己找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死掉算了。爹爹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把他叫到面前训斥道:“她是你妹妹,使我们今后这个家的顶梁柱,而你终究是要嫁出去别人家的人,你和你妹妹是不同的,你比不上她,永远也不能和他争。”他低着头一言不发,之后依旧我行我素,不愿意亲近人,却开始学着自己承担家务,他在想着,希望早点能有哪个来娶他的人,来带他脱离这个苦海,在这之前,他要忍耐。对于小孩来说,时间仿佛很漫长,盼望着的明天好像永远也不会来,在熬过了不知道多少天后,有一天爹爹忽然开心地叫了他快进来,有好消息要分享。他怀着小激动进去,结果爹爹对他兴奋地说:“你看,你妹妹会走路也会说话了,来,飞雨,刚才叫的爹爹,再叫一声。”谈铮顿时觉得这一切都很无趣,视线扫了一眼晃晃悠悠站立的小屁孩,转身就想走。“哥哥。”忽然一声稚嫩的叫唤,让他停住了脚步。谈爹爹也惊讶了:“从来没有教她这么说过,她竟然就会叫你了,铮儿,看来你们果真是血缘兄妹,快过来抱抱你妹妹。”老实说他那时候回头看到她小眼睛里眼巴巴的期待时,是动摇了的,后面是咬了牙,想起自己的立场,然后才摆出了一副不稀罕的表情独自走了出去的。他依旧还想我行我素的做这个家完美的局外人,但可恶的是,那个刚会走路的小团子不知道为什么缠上了他。见到她摇摇晃晃踩着不稳的步子,张开双手,叫着哥哥往自己这边追来,他嫌弃又烦躁地道:“不要跟着我,你烦不烦啊!”爹爹在里面听到他大声的话,立马冲出来就要骂他,甚至要动手打,正在这时,小团子忽然跌倒大哭了起来,爹爹这才放下要打他的棍子,转过去安慰飞雨。初次的时候,他还以为只是巧合,可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得多了,有一天他忽然想,小团子不会是故意的吧,就是为了救他?可是转念他又想,怎么可能,她才叫爹爹和哥哥而已,怎么可能有这般复杂的心思。小团子慢慢的开始吃饭了,却挑食的要命,家里一天只有一个的老母鸡下的鸡蛋做的鸡蛋羹,她偏要嫌弃难吃,死活不愿意吃,爹爹只好喂她吃别的,而将鸡蛋羹给了自己。之后还有好多次,比如家里难得吃一回白米饭时,那肯定也是单独为了妹妹做的,可是偏生她就像个上不了台面的穷人家孩子,竟然连好东西都不会吃,偏只会吃糙粮,只得次次都便宜了他。那时候他就盼望着,爹爹再弄什么好吃的给妹妹,只要妹妹不要,东西就是全都会进了他的肚子了。也因为这件事,他对妹妹的讨厌少了许多,甚至也愿意拉着妹妹一起出去玩儿了。有一日,爹爹去田里了,他和妹妹去河边玩回来后,就觉得身体不舒服,之后跑到床上去睡了,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头上,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发现原来是小丢丢的妹妹一直用冷水浸过的帕子放在他的头上。之后意识就不太清楚了,脑子昏沉沉的,什么也感受不到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听到了外界传来的哭闹声,还有爹爹不断在安抚的声音。不过安抚似乎没有起作用,飞雨哭得越来越大声了,一个劲地哭着要哥哥,越哭越凶。后面大概是爹爹受不了哭闹,才背着他去找了大夫,后来据大夫说,若是再晚一天去,他可能就没了。谈铮对死并没有什么概念,对于差点要死这件事,甚至是觉得无所谓,但想起了那天妹妹不断哭着要哥哥的场景,他心里莫名的觉得酸胀,从那时候开始,妹妹这个词在他心里不再和恨联系起来。他的妹妹很懂事,很聪明,甚至明明他是自己的妹妹,却总让他有一种,妹妹在宠着让着他的错觉。后来才慢慢发现并不是错觉。爹爹依旧是偏心的,但是他的想法却不再像以前那般单纯的恨爹爹不爱自己了,他对爹爹的感情变得复杂。爹爹总是偏心将最好的东西先给飞雨,之后才轮到他,他不平,后来忽然有一天才意识到,那些所谓的好东西,为什么爹爹就从来不碰,难道爹爹也和飞雨一样不喜欢吃那些东西吗,明明都是他口中的好东西。后来他发现其实爹爹也是喜欢吃的,只是舍不得自己吃了,总要捡着好的给他们两个。这样算下来,在童年的那段时间,他确实是家里长得最壮实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