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自己稍微靠后的位置,在跪拜起来的一瞬,她抬起头,视线往皇位看过去,触不及防就对上了沈泽幽暗的视线。两人均是一愣,分别不着痕迹地移开。沈泽视线扫向其他人,双唇一启,不咸不淡的威严就弥漫了大殿:“诸位爱卿今日是否有事要奏?”一个老臣站了出来:“臣有事要奏。”沈泽视线移向她:“说。”“关于西南今年税收和干旱的问题,臣建议减免干旱地区的税务,以及……”谈飞雨听着,今日却不大听得进去,她想抬头看看他是什么表情,观察他今日心情如何,却又知道,在这大殿上随意抬头看陛下是不合法的行为。她想起自己衣袖里的那一束鸢尾花,只希望它不要这么快就蔫了,又想,等会儿该如何将东西送给他,他……会接受吗。“诸位爱卿对顾大人的提议如何看。”汪复突然道:“臣看起居舍人谈大人想得认真,想来是谈大人有什么锦囊妙计了,不如说出来让大家听一听?”这针对的语气,着实太明显,在场所有人都看出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们两人。谈飞雨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突然点自己是为什么,倒也不慌,她也没站出来,只是实诚地道:“微臣只是因为不了解税收相关的事,所以便认真地听着,不懂的地方也会想一想,至于说良策,一时间臣确实没有。”沈泽看汪复还想说点什么找茬,便及时打住话茬:“既然没有那便算了,顾大人稍后将奏章呈递上来给朕,接下来说另一事,全国水渠修建事宜,朕已经批下,即日起户部全力配合工部,盖不许有故意拖延耽误事项发生,若是有人胆敢贪污工程款项,不论是谁,格杀勿论。”说完,他扫了一眼在场所有的大臣,平淡的嗓音中带着似有似无令人胆寒的杀气。他很少这样说话,但只要这样狠绝的话一开口,若是有人敢犯,那便真的要见血了。沈泽等朝堂上安静了一会儿,一时间之觉得有些兴致缺缺,他道:“诸爱卿,若无事可奏,那便退朝。”他等了三秒,确定无人,旁边的邵常侍便过来扶起她,转身离开。等他离开,大殿上所有人都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刚才那样的气氛,不少人连大气也不敢喘。谈飞雨本想转身就去陛下那里报到,却被汪复给喊住。她不解地回头,汪复走到她面前,面带不屑地将她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最后有些气馁的发现谈飞雨的外貌确实很好,她的身高也高,手上也像是干过活的,想来力气应该也比自己大。可恶,好不甘心。“哼!”谈飞雨看着她先是打量自己,然后冷哼一声背着手就走开的样子,只觉得十分莫名其妙。宋正在一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理她,她只是在吃飞醋罢了。”谈飞雨不解:“这是什么意思?她吃醋还能吃到我身上?我没招惹她吧。”宋正大笑两声:“不怪你,是昨天她夫郎在她面前夸了你两句,据说她夫郎都没有夸奖过她呢,毕竟是那种人,会被夸奖才怪了。”旁边几个凑热闹的年轻大臣对谈飞雨的八卦那是十分了解,一听原委,顿时纷纷露出了“我懂我懂”的表情。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谈飞雨赶紧借机说忙,脱离了八卦的队伍。距离陛下多的书房越近,她心里就越不安。在长袖的遮掩下,她小心的握住了鸢尾花,在要去见他之前,她去到无人看到的角落,将鸢尾花拿出来,见到花没有蔫也没有坏,没有多开心,心间越发忐忑。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将花放入袖子中,走进了书房。沈泽并没有如同往日一般在案桌前批改奏折,而是站在书架前,手上正拿着一本书,正入神地望着。她将花丛衣袖中拿了出来,藏在身后,然后才轻轻唤道:“陛下。”沈泽手中的书像是被惊动的蝴蝶,坠落地上。他回头看谈飞雨,手上还保持着拿书的姿势。“陛下。”看着他的眼睛,她又唤了一声,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沈泽抿起双唇,转身面对着谈飞雨,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侧,视线在她藏在身后的手上滞留了一瞬,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看向左上方的房梁雕刻,留给了谈飞雨一个略显倔强的侧脸。在离他一米的前方,谈飞雨停下了脚步,看着面前的男子,她想,现在的他与方才在朝堂上说“格杀勿论”时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忽然觉得,他像是一只用尖锐的刺将自己包裹起来的刺猬,平日里用自己面对任何人都是针锋相对,无时无刻都在警惕着准备战斗,但若是得了他的喜爱,他便会对着喜欢敞开最柔软的肚皮,任由抚摸,前提是——不要碰他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