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孟纾丞擦干净的脸颊又多了两道黑痕,孟纾丞不由失笑。卫窈窈不满地嘟起唇瓣,红艳娇嫩,像是在索吻。孟纾丞盯着她,静默半响,喉咙有些发紧。他偏开目光,眼神依旧清正,但他知道心中的欲念一旦开启,便无休止,而他竟不想克制。清河驿站乔大爷进屋催促乔家太太。乔家太太说道:“这回进京,必然是几年不会回开封,行李难免多了一些,马上就好。”他们去京城的目的除了为宋鹤元贺喜,还是为了乔大爷去国子监读书。“广灵呢?”乔大爷皱眉看了看四周,问起幼妹乔广灵。乔广灵掀了帘子,从里屋出来:“我在这儿呢!行李都收拾好了,你让小厮抬上马车吧。”未等行李装车完毕,乔大爷就与母亲和妹妹上了马车,今日要连夜赶路,时辰紧凑。车厢里乔广灵缠着乔大爷问:“孟家的船应该很大吧?”乔家在开封有些声望,但比起煊赫的镇国公府也还差了一大截,乔氏能嫁入镇国公府,还是因为孟大老爷与乔氏的哥哥乔老爷是同年,因而孟大老爷有缘偶然碰见过乔氏,心生情愫,这才让家中长辈前去提亲求娶。这些年乔家有镇国公府扶持,根基也逐渐稳固,但还没有到有能力买或是造私船的地步。“等明日见了,你就知道了。”乔大爷有些心烦,原以为能和孟纾丞坐一艘船套套近乎,没想到孟纾丞回京竟然坐的是官船。“哥哥愁什么?都是亲戚,总不会没有见面的机会吧?”瞧出乔大爷的心思,乔广灵嗤笑道。乔大爷不理她,转而和母亲商议:“这回孟三叔携了女眷,母亲有机会,过去见一见。”乔广灵撇撇嘴:“什么女眷,又不是孟三叔后院正经的妻妾。”“你妹妹说得对。”乔家太太骄矜地点点头,附和道。孟纾丞派人来求药时,并未说是给谁用,只是乔大爷派人偷偷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孟纾丞收了一个外室,那玉颜膏也是给她用的。况且是孟三叔的亲信闻管事亲自去的,同是男人,他想孟三叔总归对这个外室有几分喜爱。他便着人又送了一匣子玉颜膏过去。乔大爷现在琢磨母亲妹妹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不能太过殷切,这个度他们要把握好,毕竟他们乔家也是名门。再冷静下来,仔细想他也无需上赶着巴结孟三叔,他是要靠科举入仕,乔家虽沾着镇国公府的光,但也不是离了他们不能活。更新船舶停靠德州休息整顿一晚,乔家也在这个码头登了镇国公府的船。纤夫水手的吆喝声,车马行人的喧嚣声不绝于耳,格外热闹,但官船上的气氛却意外的严肃。几个偷溜下船喝酒狎妓的百户被扒光了衣裳,按在甲板杖罚军棍。卫窈窈听着惨叫,仿佛看见了皮开肉绽的画面,心里发毛,但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忍不住好奇,偷偷挪到舱门后,拉开一条细小的门缝,往外看,一排排锦衣卫挡住了视线,只有一声声闷重的挥棍声传来,她踮起脚尖,昂起脑袋,马上就要看到了,眼前忽然一黑。太熟悉的触感和温度,卫窈窈慢慢落下脚后跟,她想再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孟纾丞的那双手了。清淡的墨香萦绕在她的鼻息,逐渐将她包裹,攀住门框的手指被他温柔地拨开,门缝推合,只余下微微轻风。卫窈窈向上抬手拍拍孟纾丞的手背:“什么都没有看到呢!”她的睫毛不停的颤扇,孟纾丞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此刻定滴溜溜转着她那双灵动鲜活的眼眸:“场面血腥,你看了会不适。”他刚说完,舱外那道叫得最响最惨的声音拔到最高后突然断开,消失了。卫窈窈心尖一突,那点好奇心也跟着消失殆尽,老实了。好像察觉到她歇了心思,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掌也移开了,不过他还站在她身后不曾离开。他会不会瞧见她后脑勺上丑丑的伤疤?卫窈窈不自在地往前挪了挪,可前面没有地方给她躲了,心里越来越难受,越来越忐忑,受不了,索性猛地转过身,凶巴巴地说:“你干嘛!”孟纾丞将她额前飞舞的碎发抚平,动作亲昵又自然:“要出去看看吗?”方才还阻拦她,这会儿又松口?卫窈窈疑惑地贴着门,耳朵动一动,外头的声音竟然全都消失了。她推开门,望了望甲板,受罚的百户和观看行刑的锦衣卫侍卫们已经下去了,只剩下七八个侍卫在巡逻,甲板泼了水,微风卷着淡淡的血腥味从卫窈窈鼻息间绕过,可想而知刚才军棍打得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