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窈窈看着被月娘搁在一旁的装着药膏的瓷盒,她自然知道这是孟纾丞托人为她找的。月娘以为卫窈窈是在担心药膏会用完,又说:“您放心,闻管事从开封讨药回来的第二日,乔家又派人送了一匣子来。”因为打湿了头发,卫窈窈在浴房多待了一会儿,她以为她回去的时候,孟纾丞已经睡着了,没想到他竟然还靠在床头,见她回来了才放下手里的书卷,书卷旁放着一只小碗。卫窈窈突然又有些紧张,她不由得放慢步伐,有些忸怩地冒出一句:“你喝醒酒汤了吗?”转而想起他亲她是不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卫窈窈心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涩意,怦怦乱跳的心跳渐渐缓慢下来,小脸冷下来:“不喝你明日要头疼的!”醒酒汤不过添了几道药材,喝了也无法,孟纾丞听她恶狠狠的语气,却有些受用,抬手指了指空碗,还要说什么,窈窈却忽然转身。看看跑到落地烛台前提起灯罩,背对着他说:“那就睡吧。”孟纾丞心头有些异样,不动声色地等她上床。她不会坐到床上才脱鞋,她会隔着脚踏就蹬掉鞋子跨到床上,她甫一抬脚,孟纾丞就伸手扶住她的小手。卫窈窈下意识地在他掌心撑了一下,高高地站在床上,没去里面,而是慢慢转身,俯视着他。单薄的寝衣一丝不苟地穿在他身上,并未因为是睡觉穿的,而凌乱随意,他下颚果然冒出了淡淡的青色,整个人成熟又英俊,目光从容温和,平稳牢固地托着她的手,好像极小心极珍视。清不清醒又如何呢?他肯定是有些喜欢她的,卫窈窈像窥见了秘密,不经有些窃喜和得意,任性地说:“我今晚想牵着你的手睡觉。”孟纾丞薄唇弧度微弯,握着她的手,握得更紧。本意是试探,不过他既然同意……卫窈窈便不客气了,拽着他的手,钻到自己被子里,闭上眼睛,直到睡熟了也没有放开。孟纾丞动了动发麻的手臂,看着她乖巧的睡颜,无奈地笑了笑,她比他想得要敏锐。她不挑破也无妨,孟纾丞的耐心一向足够持久,况且她总归不讨厌他。次日醒来后,卫窈窈发现孟纾丞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不免有些气闷。回济宁的马车上,孟纾丞视线从手里的卷宗上抬起,看着卫窈窈:“怎么了?”卫窈窈扯唇:“没事。”顿了顿,说:“只是想起来,准备要买给你的玉扳指,被我忘了。”孟纾丞笑了一下:“无碍。”卫窈窈有一瞬间怀疑,昨晚是她喝醉酒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做梦。孟纾丞看她变幻莫测的神情,倒无心继续看卷宗了,索性搁到一旁,说:“等回了济宁,无事时可以收拾行李。”“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卫窈窈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定了八月五日。”孟纾丞道。卫窈窈数了数,也不过只剩下七八天了:“这么快啊!”“那我们是坐船去京城吗?”孟纾丞将她的惶惶不安收入眼底,握住她拧在一起的手:“放心。”“我才不害怕呢!”卫窈窈故作不在乎地说。孟纾丞知道她口是心非的毛病,也不戳穿,只配合的嗯了一声。卫窈窈说是这样说,但一上了船,藏在心底深处的畏惧就立刻暴露无遗。哪怕她现在仍然没有记起往事,但沉船的阴影是刻在她骨子里,偏又缝秋雨,江波荡漾,官船飘摇,她紧张得整个人都显得有些脆弱。午后连下了三日的雨终于停歇了,雨歇浪停,安稳下来,卫窈窈躲在舱内午憩。秦靳舟从底舱上来,去了茶厅,意外地瞧见孟纾丞竟然也在,倒了一杯热茶走过一瞧,发现他正颇有闲情逸致地调香。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竹简,随意扫过几眼,全是有安神之效的香料,就知道是为谁调的了。说起底舱的情况:“下面关着的几个上了船之后吐得昏天黑地,整日哀嚎不止,吵得人心烦,刚下去让人给他们灌了药,终于安静了。”孟纾丞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不咸不淡地说:“你看着办。”“要不要下点蒙药,替你出出气。”秦靳舟挑眉。孟纾丞瞥他一眼:“要是无聊,可以去整理卷宗。”秦靳舟扯扯唇:“您可真是太客气了。”“那药效不过四五个时辰,我得琢磨着,怎么让他们再吐出些东西。”孟纾丞沉着眸色,将调制好的香料放入香炉中:“想必凭锦衣卫的手段,不是什么难事。”“呵,申维那东西瞧着不经事,嘴倒挺硬,不过申维可是申家独子,申家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你那法子不奏效,就要使我的法子了。”秦靳舟看着香炉缓缓升起的青烟,悠悠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