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银子全是新银剪的,银票则都是官票,买些小东西或是大件都很方便。闻瑾看着伏在八仙桌上拿戥子称银子玩的卫窈窈,眼神复杂,恐怕便是京城?府里有嫁妆私产的太太小姐们的手头都没有她宽裕,更不用说靠公中养着,每月领月银的爷们儿了。毕竟三老爷可是把自己私库打开让这位挥霍了,谁也比不过啊!孟纾丞从外头回来,见正院异常安静,抬脚去了耳房,刚进过房门,就看到背对着他,跪坐在罗汉榻上,专注地做着事情的卫窈窈。陈嬷嬷和月娘放下手里的活计,悄声退了出去。卧房里忽而响起一道清脆地拨弄算盘珠子的声音,孟纾丞走到卫窈窈身后。卫窈窈身前不大的炕桌上堆满了东西,有笔墨纸砚,戥称,算盘,红纸……她一手执着笔,一手打着算盘,手边堆满了拇指指甲盖大小泛着幽幽白光的银锞子。孟纾丞眉梢微扬,她在记账?桌案投下了一片阴影,卫窈窈回头,才发现孟纾丞回来了,刚要张口,又赶忙撂下笔,手忙脚乱地收拾炕桌上的东西。孟纾丞坐到她对面,拿起压在镇纸下的样式花哨的彩色花笺,看着上面的字迹:“你习的是缪体?”卫窈窈一个不注意竟让他拿走了,连忙伸手去抢:“什么?”看她小脸急得通红,整个人都支在桌上,孟纾丞把花笺还给她,扶稳炕桌:“坐好。”卫窈窈粗粗算了算今日闻谨取给她的银票和碎银子,加起来都上千两了,她忍不住心动,打着存一部分做自己私房钱的主意收了一半起来,又拿了漂亮的花笺做了一本账册记录。虽然钱是孟纾丞送给她花的,但她用来存私房钱,总有直接搬他私库的嫌疑,被他看到,卫窈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卫窈窈也知道藏不住了,抱住花笺,咽了咽喉咙,紧张的地盯着他。孟纾丞神色淡淡的,将脚抬起踩到脚踏上,手指整平衣摆,再把快掉下桌的砚台往里推了推:“既给了你,如何使用,是攒着,还是做旁的花销,都凭你自己做主。”卫窈窈松了一口气,开口,声音还有小:“你方才说的缪体是什么?”“你的笔墨形似书法名家缪鄢仙。”若非笔力气韵不同,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孟纾丞第一眼看到,也意外了一下,再细看才看出破绽,缪鄢仙书法飘逸潇洒,风骨烂漫,而从卫窈窈行笔就可看出她耐心不足,断笔突然。不过缪鄢仙书法虽影响颇广,但因为字迹不够端庄,学他书法的人并不多。更何况卫窈窈还是女子,习缪体的更少了。卫窈窈自然记不起自己是和谁学的,她下意识地问。“他的书法很值钱吗?”孟纾丞脸上忍不住露了一个笑,指着远处墙上的条幅:“如此一副真迹当值百两。”卫窈窈看过去,四个字便值一百两啦。那是挺值钱的。孟纾丞屈指在案上敲了两下:“别动歪心思。”卫窈窈眼神虚飘了一下,但阵仗却是不能输的,她理直气壮地挺了挺胸膛:“我才没有!而且你不是说我只是形似吗!很容易被人拆穿的!”听她的意思,她还真想过卖赝品?孟纾丞叹了一声,慢慢道:“缺钱就去账房支,有些事情一定不能做。”卫窈窈下巴使劲儿地啄了啄,心里不免有些气闷,她只是随便想一想嘛!没有说真的要去做坏事。她的心思真不歪啊!卫窈窈想要解释,可看孟纾丞气定神闲的模样,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思来想去,卫窈窈索性撒手不管了,就这样吧!随他怎么想!反正她也不亏,算一算,她还是赚了呢!她要赶快把钱花掉,再去账房取,一定要掏光他的私库!孟纾丞自然不知道她这伟大的志向,像是不经意地开口:“后日愿不愿意与我一起去魏家做客?”“魏家?”卫窈窈疑惑。“是我的一个学生。”孟纾丞笑着说。卫窈窈轻轻地问:“我去会不会不太合适?”看她踌躇犹豫的神情,孟纾丞眸色暗了暗,乌黑冷静的眸光泛着柔和,薄唇微微牵起,语气郑重:“不会。”卫窈窈被他看着,莫名有些慌张:“那好吧,在济宁吗?我要准备什么吗?”那天要梳什么发髻,穿什么衣裳呢?就给她一日准备,会不会来不及?她想着便要起身去翻衣柜。孟纾丞闻言微笑着说:“在滋阳,不必太过隆重只是寻常家宴。”“那我们要去兖州啊?”卫窈窈说。“我可以去兖州城里逛一逛吗?我不乱走,好吗?”她满脸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