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窈窈忙不迭地放下手里的碗勺,跑过去,凑到他身边,歪歪头说:“我帮你挑了,你也要送一幅给我吗?”孟纾丞笑了笑:“嗯。”卫窈窈看了一圈画,指着一幅《蒲塘荷花图》:“送这个。”“荷花清白高洁,世上君子不都欣赏这般品洁的花吗?”送荷花,祝愿他的侄子做个清白的君子吧!孟纾丞让景碤把卫窈窈说的那幅画收起来。转头问卫窈窈:“你想要哪一幅?”卫窈窈抬手,手指慢慢划过书案上空展开的画轴,忽然方向一转落到旁边的卷缸上:“我想要你的画。”哎呀!她也是识货的。卫窈窈觉得当下还是他的画值钱一些:“可以吗?如果你愿意,我也能叫你叔叔的!”她很认真地说。天塌了孟纾丞自然没必要再多一个侄女,?他嘴角飞快地抽了一下,微微闭了眼睛,拿画打发走了满嘴荒唐胡话的卫窈窈。他还留在书房与景碤他们商量要事。卫窈窈抱着孟纾丞的墨宝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孟纾丞不让她拆开画卷挑三拣四,只许她凭着感觉随意拿一个。卫窈窈一边在心中腹诽,一边迫不及待地挂起画轴展开画卷欣赏。这是一幅《别山秋爽图》,不是卫窈窈想象中的笔墨古雅秀润,意境清丽幽远的山水画。反而构图简约,落笔遒劲潇洒,山峦叠嶂,水墨流畅淋漓,风骨奇峭。不见作画人的平和,只能看出他的不羁,卫窈窈很难把这幅画和孟纾丞联想到一起。她再看了眼落款,的确只印着孟纾丞的私章。卫窈窈坐在圆凳上,背倚着桌案,细细地观赏着画,都说以笔墨窥性情,回想往日里孟纾丞的端方清正,她摇摇头觉得不大准确。窗户大开,微风穿堂,画轴轻轻的在墙上敲打,她连忙起身,按住轴头,不让它飘动。画卷装裱完整,玉做轴头,檀木为轴身,不用凑近就能嗅到淡淡的香味,用料名贵考究。不提画本身,单一个画轴都很值钱了,若是再添上画,那价值更高了。卫窈窈脸上露出占了便宜的偷笑,心满意足了,吩咐陈嬷嬷备水。等沐浴完,她也过了那阵开心劲儿,她才发现自己忘了件重要的事。她转念一想,她已经回来许久了,他应该也回来了吧?卫窈窈找了一只长盒,把墙上的画收好放进箱子里,满意地拍拍手,掸去并不存在的灰尘,准备去主院找孟纾丞。出了卧房才感觉到安静,她转头到处瞧了瞧,圆月当空,银光满地,空荡荡的庭院里只有她和她自己的影子,她往前走一步,影子也跟着飘过去。卫窈窈弯弯唇,抬手蹭了蹭脸颊上的蚊子包,脚步却迟疑下来,双手撑在腰后,慢慢地吁了一口长气,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她讨厌这样孤零零的感觉。卫窈窈突然加快步伐,跑到院门口,望着通向正院的小道,迟迟未落脚,反而把迈出的右脚缩回裙底,倚着门槛,脑袋里莫名的乱糟糟的。明明之前都做惯了的,这会倒是胆怯起来。她喃喃道:“万一他还在谈事情,她过去,会不会打扰他?”卫窈窈劝住了自己,转身往回走,上床,拉出薄被搭在身上,双手随意抬起放在脸侧,开始酝酿睡意。许久之后,卫窈窈睁开双眼,两只眼睛又黑又亮,她深吸一口气,重新合上眼睛,用手摁着眼皮,强迫自己的睡觉。忽而屋外传来响声。朦朦胧胧地听不清楚,但卫窈窈知道应该是孟纾丞,接着便是陈嬷嬷的声音,这回听见了:“娘子已经睡了,快半个时辰了。”卫窈窈听见屋门被推开,一道节奏平稳的脚步声传进耳朵,卫窈窈裹着薄被,悄悄地转身,背对着外面。脚步声好像在距离纱帐两步外的地方停下,卫窈窈抿唇咬唇,反反复复,直到他离开。屋门被他静静地掩上,不知又过了多久,卫窈窈叹了一口气,翻身平躺着,再明白不过她的尝试以失败告终了。“娘子。”陈嬷嬷听见正屋的动静,又从厢房里出来。卫窈窈披着长衫,冲她摆摆手:“我去正院一趟。”正院孟纾丞睡得耳房还亮着灯,卫窈窈抬手轻轻地敲了两下,推开门缝,脑袋探进去,搜寻孟纾丞的身影,瞧右边,床上没人,再瞧左边,孟纾丞站在灯下,周身好像散发着暖洋洋的柔光,一双沉静的眼眸无奈地瞧着她。卫窈窈从他的眼神里知道他猜到自己是在装睡了,忽然有些脸红,嘻嘻笑了一声,开门进屋。“怎么过来了?陈嬷嬷告诉我你睡了?”孟纾丞倒没提他去她院子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