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如今是盛夏,花草树木繁茂,夜色昏淡,她们一行人躲避及时,一路上并没有被人撞见。看到院墙的那一刻,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卫窈窈叮嘱道:“我们出去后,千万别往一个方向跑,分开跑,不要回头。”众人点头。渔娘身手灵活,飞快地翻出院墙。卫窈窈得幸于小时候常与她二师兄梁实满翻墙出去玩,有不少经验,虽然已经好多年不翻墙了,但还勉强记得要领,她手指攀着墙壁的石砖,用力一跃,蹬墙跨腿,一下子坐在了墙头之上,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墙内。那几个姑娘估计都是真正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个阵仗,眼巴巴地看着卫窈窈,目光竟绝望。月光下,卫窈窈那张沾有血迹的小脸有些渗人,眉眼间透着浓浓的疲惫,黑白分明的眼眸掺着血丝,往日红润的唇瓣褪去颜色,变得苍白。心跳如鼓,后颈濡湿,卫窈窈知道那不是汗渍,她闻到了血腥味,她知晓自己有些不对劲。自醒来后,她脑袋就一直在嗡嗡作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流失。卫窈窈用力眨眼,迷糊的视线清晰了一些,她读懂了她们的眼神,她们不会翻墙。“你快跳啊!”渔娘冲她喊道。卫窈窈犹豫了,只要她现在跳下去,她肯定能逃掉。可她们呢!卫窈窈挣扎着闭了闭眼睛,她抓住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人影,红玉!要是红玉和这些姑娘们一样,遇到了危险,她也希望能有人帮帮她。卫窈窈认命般地侧身跳回墙内。她弯腰抱着一个姑娘的腿,朝另外一个姑娘压低嗓子喊:“快来帮帮我。”两人合力帮着第一个姑娘爬上了墙头。卫窈窈咬牙碎碎念:“我真是人美心善,千万别辜负我啊!跳下墙就赶紧跑,回家后记得念着些我的好,上香礼佛时也别忘了我,多为我祈祈福,祈祷我能日进斗金,长命百岁……”卫窈窈吃力地送上了两个人,她抬头擦擦冷汗,撞进了渔娘探究的眼神。“你来啦!快,我都要没有力气了!”卫窈窈弯弯眼睛,咧嘴笑得灿烂。渔娘默不作声的给她搭手,渔娘力气大,有她的相助,速度快了许多。刚送走最后一个人,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远处就闪过火光:“她们在那儿!”“别让她们跑了,快抓住她们!”卫窈窈和渔娘同时开始动作,卫窈窈到底是养得娇,今天已经耗费了她太多的力气,况且她还身体不适,头昏脑涨的,渔娘已经跳到外街了,她才跨上了墙头。她软手软脚地蹭着墙站到地上,汗珠在脸上滑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她艰难地喘着气,不敢休息片刻,咬着唇,沿着一条和渔娘走的相反的街道走去。“下官恭送孟大人。”宅邸大门口,一高高胖胖的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目送马车离开。这人正是兖州府知府申维。待马车从视线中消失,申维笑容也消失了。“老爷回吧!”申府的幕僚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开口。“好他个孟纾丞,这点儿面子都不给我!”申维甩了衣袖,面色羞恼。“除了圣上,这位给过谁面子,他可是没进内阁前就敢和首辅杨泰绩叫板,”幕僚劝解道,“何况传言孟大人不近女色,这些年被拒绝的也不独独是老爷您送的美人。”申维脸色好转了一些,跨进门槛,还是怒瞪着缩在门房里瑟瑟发抖的美人们,训斥:“一群没用的东西。”他发着火,管家形色匆匆地跑过来:“老爷,从乌鸣山弄回来的姑娘跑,跑了!”申维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还不快去找。”“在找了,不过您放心畅春院和后罩房的姑娘没跑,就只有关在柴房里的那些从西南角围墙跑出去。”管家不敢看他脸色。西南角?申维脸色一变,看向幕僚。幕僚暗道不好:“孟纾丞往那儿去了,孟纾丞智多近妖,要是被他发现一丝端倪,此事怕是不能善了。”申维指着管家点了点,来不及说话,亲自带着人追向孟纾丞的马车。马车内孟纾丞一手执棋子,一手握棋谱,烛光照映他的侧脸,衬得他面如玉冠,宛若清辉,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夹着黑玉所制的棋子,缓缓放入棋盘:“乌鸣山发生沉船,申维尚有心情宴请我做客,这正常吗?”坐在他对面的魏向安苦笑着摇头,深叹一口气,表情一言难尽。兖州下辖四州二十三县,治在滋阳,滋阳县县令本就是个尴尬的位置,魏向安政见又素来和申维相左,两人关系并不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