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利院参观的人无非是两种,一类想要登记领养,挑选出各方面合适的孩子带回家,另一类则是想要做公益效应的大人物。后者来访时的阵仗极大,提前半个月便要通知各方到位,整顿福利院的环境和内务,方便参观当天能拍出一些好画面,为自己多拉一些人气或者选票,根本不会像此刻一样平静。而前者……男人看了眼容貌俏丽的“少女”,表情又变淡了些,显然是觉得“她”年龄不大,捣乱的成分居多。见多了他臭着脸的栗原涉对此适应良好,甚至不等他提出邀请,便主动坐在了办公桌前预留给客人的木椅上,格外自如地答道:“我是替父母过来咨询的,家里想要再领养一个男孩呢。”“与其领养,不如等小姐您结婚生下自己的孩子,更令他们高兴吧。”院长一边整理着桌面的文件,一边不咸不淡地否决了他的要求,不算隐晦的下达了逐客令。福利院又不是做人口买卖的窝点,犯不着像推销商品一样,对外面来的客人有求必应。男人缺乏表情的面孔写满了上述内容,同时抬起胳膊,做了个请的手势,用行动表达着自己的心声。碰了一个软钉子,当然不能打消栗原涉的积极性,他当即用手压住老旧的桌面,浅笑着为之前的说辞作了补充:“您误会了,院长,那孩子是我的远房亲戚,由于事故流落在外,家父家母只是想寻回他,尽一些绵薄之力而已。”“……好吧,你想找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有没有具体的照片?”话说到这种份上,他眼前的男人哪里能有理由拒绝,便放下了送客的手,尽职尽责地确认着信息。结果,当他的口中吐露出无比熟悉的音节后,对方常年笼罩于额发下的阴沉神色瞬间变了又变,还下意识朝着口袋按了一下,似乎想遮挡住什么关键性的证据。“——栗原,栗原涉。您仔细看看我的脸,应该会发现其实我们两个长得很像吧,院长先生?”森厨47不知该不该称赞栗原涉的伪装技术实在是太好,在他开口提醒之前,福利院的现任院长根本就没有发现丝毫端倪。对他的第一印象只有漂亮。像是一只毛色艳丽的百灵鸟,忽然跳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并且自顾自地唱起歌一样。哪怕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类,都不可能产生反感,顶多是板着脸哄赶,绝不会出手去伤害“她”。可一旦意识到“她”与「那个家伙」有着某种必要的联系后,男人的脸色便肉眼可见地变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脖子,导致自己快要因窒息而亡一样,胸口跟着剧烈地起伏着。当然,那下意识按住口袋的小动作并未逃过栗原涉的眼睛。他对此深感新奇:虽然自己是个用乖巧表象遮盖刺头本性的家伙,可实际上,他完全没给对方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吧?倒是大人们麻木不仁的模样至今还深深印刻在他的脑海中。所以说,院长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惊慌呢?真有意思。“他已经、被人领养走了……”似乎是勉强调整好了情绪,男人略显艰难地挤出了明显就是借口的说法,“出于保密条款的缘故,我不能再将他相关信息透露给你知道,请见谅。”“理解是能理解啦,但毕竟是拥有相同血脉的亲人,能不能劳烦您带我去他曾经生活过的房间看看呀?”粉发少年最擅长拿捏着尺度提要求,远比童年时期要难搞得多,这会儿的表情当真是要多惆怅有多惆怅,将女性的多愁善感模仿到了极致。忧郁的美人委实令男性无法拒绝。更何况,他说得内容又挑不出什么差错,当场一口否决的话,只会加深个中的疑点而已。于是现任院长犹豫再三,终于僵硬着脸,领着堪称定时炸弹的“少女”一同前往孩子们的房间,去寻找所谓的生活残留痕迹。为了方便观察,以及表现出第一次进入这家福利院的陌生感,栗原涉故意落后一步,好奇似的左右环顾着。正如他之前所预料的,在临近餐点的时间几乎没有人在走廊里胡乱游荡,少得可怜的工作人员一早就进入了厨房帮工,孩子们则继续留在公共教室里看书画图,用一些室内活动来打发饥肠辘辘的磨人时光。一抹瘦弱的白色倏尔闪进了他的视线范围。与港口黑手党回归版限定黑敦不同,尚未成年的福利院版中岛敦就犹如游戏中的r卡一样,处处散发着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气场,极容易被人给忽略掉——哪怕他的个子已经开始窜高,与身旁低年龄的孩子们有些格格不入,也总是有种他就该待在这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