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闻声望去,骏马锦衣的少年竟是宋清彦。“满满。”他勒马停下,而后翻身下来,“怎的独自在此?”陶满满瘪瘪嘴,解释道:“年中考试在即,老师留我单独授课。”国子监逢七月便有一次年中考试,此次的排名会与年末大考一并计入成绩,综合以后,未合格者便会开除出学堂不再录用。陶知予去岁入学,回回考试都是吊车尾的名次,甚至一度成为权门贵戚的笑料谈资。可陶满满曾经是优等生,有着身为学霸的自尊心,所以她坚决不能让自己被扫地出门!于是她端正态度,刻苦学习,然而实力跟不上决心,几次课堂小测下来,诗词文赋以及策论的评分仍是惨不忍睹!陶满满突然就想躺平认了,写文言文本来就很难了!还要运用!她真的学不会啊!她无心与人倒苦水便主动问:“今日曲江池宴会呀,你没去吗?”延庆帝中宫空置,由张贵妃执掌凤印。前些日子,他念及膝下的皇子公主到了适婚之龄,便与张贵妃提起此事。张贵妃无子,而延庆帝的那些孩子的母妃统统健在,若她大包大揽他们的婚配,定然吃力不讨好。可是圣命难违,于是她与闺中密友,也就是吴宝仪的母亲溧阳郡主私下一合计,便办了这名为“曲江赏荷宴”,实为京中的俊俏少年与妙龄女郎相看的联谊会。宋清彦一直在寻找单独与陶满满见面的机会,这几日忙于公务抽不开身,便让下属盯着她的行踪。好容易得了今日秦瑛那跟屁虫不在的机会,他匆匆出门直奔国子监而来,所以也未准备个合适的说辞,只模糊道:“我正去往曲江池途中,你可要同行?”“五娘会来接我。”陶满满摇摇头,“你若是着急不必留下相陪。”宋清彦道:“无妨。”“听郡王提及,你前几日染了风寒可好些了?”“已经好全了。”他俩一问一答的,生疏至极。尤其是与她在秦瑛跟前判若两人,令宋清彦多少有些吃味。没办法呀,虽然陶满满心里想让秦瑛把他笼络到己方阵营,可现下宋清彦是敌是友,不是还不确定嘛。所以她警惕那么一点点,也无可厚非吧。宋清彦垂眸仔细看她,那双清冷冷的杏眼与记忆里母亲的完美重合,他不知怎的,胸前中涌动着一团躁意,他没有希望的等待太久了,当人在眼前,他突然就不想再彳亍忐忑,”你想过有朝一日能与父母团聚吗?”“嗯?”陶满满心底一突,对方神色认真,不似没话找话,而他又非无的放矢的性格,她嗫嚅半晌终是问道,“你…你难道发觉我跟谁的样貌想象吗?”那个已经死去的陶知予对父母是有过想念的吧?可是她的生命太短暂,短到她来不及也没有机会去寻回属于她该有的父母亲情。她有一个纯净的七窍玲珑心啊,宋清彦不知为何眼睛有些发热,喉头鼓动,压去那脱口而出的哽咽,点头肯定,“对,你很像他们。”陶满满眼里燃起两簇细弱的光又很快消失不见,她恹恹儿的,“可是,我三姐姐的养母说,说我是她捡回来然后再换掉的,天长地远,应当找不到可以证明我身份的证据了吧?”“仅是容貌相似做不得准的。”宋清彦哑然,双手紧了紧,终是忍住抚摸她头顶安慰的冲动,“无妨,我可以找。”“那我们是什么关系?”“你觉得呢?”宋清彦突然生出近君情怯之感,他想过无数次与妹妹相逢的场面,唯独没有预料出会是这么突然。他没有准备,他怯懦的将答案抛给陶满满。他俩第一次说话,宋清彦就说可以唤她哥哥。哥哥啊。陶满满也没想到,就是这么平平无奇的一天,在她因为成绩太差而被老师臭骂一顿垂头丧气的时候,突然有个帅哥骑着高头大马走近她,然后告诉她,“我是你的哥哥,有权有势。”空中没有一丝风儿,蝉鸣声声不绝。吴宝仪的马车姗姗来迟,车帘背后是少女娇艳的笑脸,“满满,快来!”陶满满始终没有回答宋清彦,她甚至没有再看他一眼,就直接收了伞上去马车。那头吴宝仪迫不及待的招呼她快坐过去吃东西。她指着小几上排的满满当当的零嘴儿,说道:“我方才去相辉楼买的,排队的人可多了,好在管事认得我,没让我等。”牛轧糖、猪肉脯,还有后来推出的芝麻蛋卷、麻辣腐竹和水果酸奶块,陶满满撇开脑子里的宋清彦看向她,“前日我给了你一大包呀,你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