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他对她滔天的恨意和想念,似乎从未结束过。她成了他的梦魇与心魔,每一日都折磨着他。或许正如殷无渊所言,他被血脉折磨而痛苦,可霍盛凌也一样被折磨了两千年。如今,她又活过来了,不再是梦魇里杀了他或者被他杀时那个虚无的景象,她就活生生地在妖界里。甚至……霍盛凌不由得闭上眼睛,他的睫毛微颤着。这几个月来的记忆不断涌上心扉,他不得不承受虞月凝对他所做的一切。那些对他的温柔,呢喃的话语,盈盈的笑意,还有她温软的拥抱……霍盛凌闷哼一声,他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襟,手指不断地用力,将自己的胸口抓出了血淋淋的伤痕。还有,还有年轻的他对她毫无遮拦、汹涌的爱意与依赖,都不断地在他心中作祟,和过去的仇恨死死的交缠在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心魔适时地出现,犹如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四肢,像是想将溺水的人拉进黑暗的更深处。霍盛凌的胸膛起伏着,他的金眸闪动着红光,是要入魔的前兆。就在这时,他的手腕上,看似普普通通的手镯散发出光芒,霍盛凌顿时仿佛被刺痛惊醒,心魔悄然退下。他的发梢都被冷汗所浸湿,霍盛凌闭上眼睛,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睫毛轻轻颤动着。星涉悄无声息地出现,看着霍盛凌的样子,他的眼底遮盖不住的担忧。“尊上……”他低声道,“为何不去和虞小姐见面呢?我看她对你很好,并非无情。若是能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霍盛凌睁开眼睛。“不可能。”他说,“我们见面,只会吵架。”“那您就要一个人熬下去吗?”星涉蹙眉道,“她如今还活着,魔尊也活着,属下怕……”提到这一点,霍盛凌最终还是被说动了。“她在哪儿?”他低声问。-虞月凝在距离妖界城镇稍远的野外,建造起了一小片营地,外由结界包围,让普通妖族哪怕路过也不会发现端倪。不知是不是远离男人,专心干事业就是进度快。虞月凝将自己所有的精力和火气都以不停工作的方式发泄出去,已经很像前世那个事业狂的她了。这段时间,她不仅找到了巴海和另外两个前世属下,更是招揽了一些素质过硬的妖族,甚至还收留了一两个从魔界溜出来的魔修。一转眼,她不仅有了营地,手下也有了十几个人了。虞月凝五境的修为高强,做事又果断狠厉,招揽的这些人都对她十分尊敬信服,倒是一个好的开端。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却仍然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个男人。这一晚,妖族与魔修们围着篝火喝酒吃肉,众人都从内心里因为自己竟然能做五境魔人的手下而感到高兴。虞月凝不在,她独自一人坐在不远处的湖边,看着天空中被尘沙遮挡的月亮。就在这时,她轻轻地笑了。“真没想到,你还在妖界。”她说。霍盛凌从阴影中走出来,他在距离她还有几步的时候停下。看着眼前的人,他的手指紧紧地捏紧。无数理不清的思绪纠缠着他,让他几乎难以开口。“我们,得谈谈。”过了半响,他干涩地说。虞月凝抬起头,终于看向他。“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她奇怪地问。霍盛凌的血似乎在他的胸膛中翻滚,他注视着虞月凝这双在夜色中有些冷泽的眼眸,几乎难以将她和之前那个温柔对他的人联系在一起。他不由得咬紧牙关。“既然没有什么好谈的,你为何今生又来惹我?”他低低的说,“难道就是为了,为了再一次折辱我吗?”“我——”虞月凝一时失语。确实是她刚一开始没有忍住,救了他一命,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夹杂着愧意与爱意的情绪,在霍盛凌冰冷而翻腾着戾气的眼神中,似乎显得如此龌龊。是啊,她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今生又没想过他的想法,便出手相救,是她太自私自利了。霍盛凌想必是一丁点都不再想沾上她的吧。这样想着,虞月凝轻轻地笑了。“你既然如此了解我,还何必亲自来确认一次呢?”她嘲讽地说,“我本就是这样的魔女,你不是很清楚吗?”霍盛凌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他伸出手,抓住了虞月凝的手腕,咬牙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在妖界对我这般好?!为什么?”虞月凝对上霍盛凌那犹如困兽般痛楚愤怒的神情,她薄唇微张,有一个瞬间,霍盛凌以为她终于也动容了,可最后,虞月凝还是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凉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