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袁老爷子冷哼一声,“莫要以为那位西凉皇子看重你,你就可以目空一切,老夫劝诫你一句,年轻人,还是不要太心高气傲地好,我那外孙女儿受苦这么多年,心中有仇恨,我能理解,可你呢?”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是对大家都好的,你明知我外孙女要做的事情凶险,身为她的夫君,你为何不加规劝,要由着她做这种悖逆情长之事?”
小子狂悖
傅玖声音清冷,“袁老大人,我家娘子只是想要一个公道,怎么就能算作是悖逆亲长?她费劲苦心查明白这些真相,不但没等来亲人的怜惜庇护,却还要叫她处处忍让,她只是没有选择依靠你们,而是凭着自己的方式去报仇,难道这也有错?”
袁老爷子眉宇间夹杂了几分怒意,“都是一家人,应该以家族利益为重,为何非要分得这般清楚?”
“家族受益,得利的也是个人,尤其是你,你初入官场,又是寒门出身,在京中根基浅薄,就算你如今受到六皇子赏识,可他走后你又能落下什么?你应该知道,背靠侯府,才能叫你走得更远!”
傅玖神色坚定,“可我更知道,没有我家娘子,就没有今日的我,就连如今这种能跟侯府攀亲的机会,都是因为我家娘子才有的,所以,我只在乎我家娘子。”
袁老爷子一时无言,瞪着他半晌才道:“好啊,若没有眼前的这档子事,外孙女能嫁给你这样一心护着她的夫君,老夫心里定是欣慰。”
“可现在你们两个人,简直就是一意孤行,你既这般不听劝告,那我问你,当你们查清这一切的时候,为何不立即来找我,若是事情能早些挑破,徐侯和我女儿知道了真相,未必会有赐婚这档子事,分明就是你们,自私狭隘,不顾大局,耽搁了时机不说,如今竟还要连累满府无辜之人,当真是有己无人!”
傅玖默然片刻,才道:“袁老大人不觉得自己本末倒置了吗?”
“造成我娘子被调包、这一切悲剧的人是苏姨娘,袁老大人不去向她问罪,倒反过来指责我娘子这个无辜之人,敢问世上岂有这样的道理?袁老大人掌管大理寺多年,阅尽人间惨案,难道您查案时,也是这般包庇凶手,反倒去劝受害者忍让仁慈?”
袁老爷子怒极,斥道:“小子狂悖,休得胡言!老夫何时包庇过凶手?”
“老夫只是叫你们顾全大局,再说了,罪人是那苏氏,与我女儿女婿何干,这件事又不是他们做的,何以要被你冠上一个凶手的名头?”
傅玖丝毫不让,“是与他们无关,可若不是他们纵容,苏姨娘又怎会这般胆大妄为?如若不然,我家娘子从小便是金尊玉贵的侯府千金,到了年纪便会嫁一门显赫的夫家,又有侯府做后盾,一辈子都能安乐无忧,又怎会自小就吃尽这千般的苦头?”
袁老爷子怔住,没想到他跟外孙女说的竟都是一样的话。
他沉默半晌,才颓然垂下头,恍惚间像是老了许多岁似的,没有再接话,一步步往外走去。
傅玖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门外,袁老爷子挥了挥手,语气疲惫地道:“回去吧,我走了。”
傅玖躬身行礼,目送着他进了马车。
傅玖回到樨香园时,看到程令仪坐在榻上,手中拿着当初清心大师给的那串念珠在把玩,他知道她心里烦闷,走过去道:“令仪,咱们做的事平心无愧,你莫要被袁老大人的话左右。”
程令仪淡淡笑了笑,望着他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说这些了,我已叫人备好热水,你快去沐浴换衣裳。”
傅玖见她似乎无心再说这些事,就没再问,应道:“好,那你若是困了,就先睡。”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空旷的街道上,有一辆马车疾驰,到了高宁侯府附近的巷子里,速度才又慢了下来。
车门打开,里面探出一个老者的脸,不知他对着车夫说了什么,那马车又调转了个方向,没有继续往正门驶去,而是来到了一处狭小到根本不能过车的后门。
马车停下,那老者从车上下来,正是袁家老爷子。
侍从得了他的授意,上前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里面才响起一道疑惑的声音,“谁?”
侍从道:“庄子里送菜的,前儿您把账目结错了,烦请您出来再对对账。”
“大晚上的对账?没病吧!”
里面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上前开门,门一开他却愣住了,外面根本不是往常来送菜的人。
他正要大骂,一打眼却发觉后面站的老者似乎有些眼熟,待细看了两眼,认出是谁之后,他不由大惊失色,快步走到老者面前,恭敬地打着揖问:“老、老爷,怎么是您?这么晚了,您怎么会来这里?”
他满腹疑惑,此处是侯府前院小厨房的门,平日里只有下人进出,袁老爷子怎么会来这种地方敲门?
袁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廖二,没想到你离开多年,竟然还记得我?”
廖二心里一紧,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眼珠转了一圈,才小心地答道:“瞧老爷说的,小人是从袁家出来的,虽然做了夫人的陪房,跟着夫人来到侯府,可小人心中一直记得老爷以往的恩情,万万不敢忘却。”
袁老爷子点了点头,“很好,当初是霜儿喜好你做的吃食,我这才把你们一家,都拨给了她,你如今在侯府替霜儿管着这个小厨房,日子应当还好过吧?”
“托老爷和夫人的福,小人的日子过得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