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布打开,只见被草药捂着的那一处皮肤已经发黑发臭,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
傅玖面色更白了几分,他抬眼一看,有些诧异,程令仪竟然毫无反应?
她脸上神色平静,丝毫没有以往躲瘟神那般嫌弃,似乎真的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这样一看,她那张痴肥的脸,仿佛也不如往日那般惹人生厌。
“你看,这块肉果真已经腐烂,若不及时清理,只怕这一大片都得坏死。”
程令仪说完话,从屋里翻出一把没生锈的剪刀和一块干净的布,眼下条件简陋,也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先这么处理。
“我开始了,你忍着点疼。”
她洗净手,用火烤了剪刀消毒,便开始清创,药渣和腐肉缠和在一起,清理起来很是麻烦,因此她动作也十分小心。
傅玖额头疼出了一层薄汗,但却一声未吭。
眼前之人神情专注,手上也稳妥细心,和之前的蠢样简直判若两人。
傅玖眸光深晦,眼底是一抹沉沉的探究。
“好了。”程令仪拍了拍手道。
伤口虽严重,但她毕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外科医生,对这些早已信手拈来,不出一刻钟,她便已经清理完毕。
傅玖垂眼一看,只见自己的腿又重新被她用干净的布包了起来,伤处虽痛,但却传来一丝清爽之感。
“多谢了。”
他微微拱手表示谢意,脸上却不见任何喜色。
程令仪见他这般,叹了口气,“我知道,读书总归都是为了有一日能科举入仕,可你现在身体有碍,已经误了前程……这也是你最近意志消沉的原因吧?”
傅玖薄唇紧抿,手指关节也捏得有些泛白。
他十年寒窗,就是为了做官实现抱负,护佑家小,只可惜他遭此横祸,伤了身子不说,还成了残废,彻底与仕途无缘,他怎能不消沉?
甚至程令仪给他下药的时候,他想着不如干脆一死了之,省得如今成了家里的负累。
只是不知为何,她却没有对他下手,这也是他没休妻的原因。
程令仪一边收拾残局,一边道:“一个大夫说治不好,并不代表别人也没有办法,况且就算不走仕途,你们读书人的出路也比寻常人更多,著书立说钻研学问,算账理事经商赚钱,哪个不行,你再这样消沉下去,只会叫你娘和两个妹妹更担心,而且……”
“我幼时受那疡医教导,略通些疗愈外伤的法子,我也会帮你想办法的。”
刚才她摸过了,傅玖的断骨比较复杂,通过外在手法确实难以复原,这种情况如果在现代就好办了,一场内固定手术就能解决。
只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程令仪没有任何手术用具,自然也不敢打包票。
傅玖想不到她竟会出言安慰自己,默然片刻,才道:“夜深了,睡吧。”
程令仪不再劝,吹灭灯,走向屋子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