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谢折在辽北开了个不怕死以身作则的好头,每逢打仗,军阶越高,冲锋越前,这规矩从上渗透到下,导致连夜值这种苦累活也有军官抢着来做。
若换个营地,副将这种身份,寻常士卒连跟他搭腔的机会都没有一个,别说共事。
“吃吧吃吧。”方路嚼着饼,“吃快点,又没人看见。”
严崖见他吃那般香甜,不由得抬手,咬了手里的饼一口。
方路话密,嚼着嘴里的不忘问:“怎么样严副将,好吃不好吃。”
严崖点头。
方路拧眉:“俺倒觉得一般,没俺儿出生时俺娘弄的好吃,那才叫一个香,一个甜,一个——”
说到这,方路跟想到什么似的,转脸蹊跷地瞧着严崖,“话说起来,严副将今年也有小二十了吧?以往在辽北没那条件,这都回了京城了,怎么也没见你谈婚论嫁,早点老婆孩子热炕头,你爹娘就不着急?”
严崖嚼着饼,语无波澜:“爹娘早饿死了。”
方路失语,半晌无话,吃完饼拍了拍手上饼屑,略为小心地劝道:“那就更该早些娶妻成家,也好让他们在天上放心。京中漂亮姑娘那么多,难道你就没个中意的?”
夜风无声,倦鸟嘶鸣。
严崖沉默下来,脑海中蓦然浮现一道妖娆倩影,挥之不去,来回飘荡,口中喜饼逐渐变得索然无味。
方路顿时发笑:“瞧,被俺说中了,严副将心里果真藏着人,来来来,说说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用不用咱将军替你提亲去。”
严崖瞬时清醒,无端感到闷火上涌,扔掉手中喜饼,正欲让方路闭嘴,辕门方向便传来动静。
他放眼一望,见是有人外出,一大帮将营近兵簇拥着名身披黑袍的人物,遮挡太过严实,看不出个男女,反正步子不太像男人,且有些踉跄。
“又是这些奇怪的家伙,”方路咂舌,“俺就纳了闷了,怎么天底下的谋士高人都神神叨叨的,要么大冬天手里拿个鸟扇子,要么大夏天出门得披被子,长什么样都看不见,见不得人似的。”
自从谢折入京,自荐献策的山野狂夫不在少数,摆出高人架子,故作神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更不在少数。
严崖盯在那道身影上,总觉得有些奇怪,听了方路的话,又打消心头蹊跷,欲图收回目光。
就在这时,那道漆黑身影走到马车前,踩上车梯,朝车中奴仆递出了手。
一只雪白莹润,指若葱裁,指甲锐利尖长,染有鲜红花汁的,女人的手。
严崖心神一震,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认出了手的主人是谁。
野鹤
回到府上已近中夜,贺兰香困到撕不开眼,在车上便小憩一路,回房更是片刻支撑不得,偏亵衣湿透,白汗浓稠,黏在身上难受至极,再困也得将衣服换了,身子擦洗了,一通折腾,上塌便已近鸡鸣时分。
梦中仿佛又回到军帐中,激盪撞擊,混合男子粗重喘息,格外清晰地响在她的耳畔,她搂紧伏在雪頸下的头颅,款摆柳腰,腰肢一塌再塌,忍不住扬长颈线嬌喘交加,魂魄几欲飛天。
“贺兰香,你记住了。”
谢折大掌掐着她的腰,唇瓣厮磨着她的耳廓,一字一定,如雷贯耳:“这种感觉,是我谢折给你的。”
只有他能给她。
现实帐中,灯影相缠,美人朱唇微张,喘息点点,分不清是哭是急,沉入梦中熟睡难醒。
一觉下去,睁眼便到了翌日巳时。
明晖映窗影,微风乱花枝。
贺兰香醒后腰酸不已,走路些许艰难,撑着下了床塌,浓茶漱口,一番梳洗,早饭也被送了来。
今日吃牛乳花卷,荷叶羹,丁香馄饨,虾仁蒸蛋,下饭小菜有三色水晶丝,调笋尖,粥是她爱吃的荸荠银耳粥,还有细辛特地为她添的一道沙参玉竹鸽子汤。
她早上最厌油腻,吃完粥硬着头皮将馄饨和蒸蛋吃了,花卷也吃了半个,之后腹中便再放不下东西,鸽子汤无论如何都喝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