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摆手,冷漠道:“不送。”琴房终于恢复安静,他将烟头摁灭在垃圾桶里,起身在钢琴前面坐下。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认真练过琴了,准确来说,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他一直处于逃避的状态,只有心情非常差的时候才会用钢琴排解一下。记得小时候被带着到各处参加钢琴比赛,当时还有人开玩笑劝他专攻艺术,没成想后来出了意外,钢琴也直接被他荒废掉。琴谱支在琴架上,陈砚从头熟悉了几遍,用了快半个小时才找到了之前的感觉,流畅轻快的乐曲从琴房中流淌出来,让人很快便能沉浸其中。练了一个多小时,他将琴盖合上,拿起一旁的手机,看见沈睿十几分钟前又给他发了条消息。【沈睿:对了,今天你没去初审现场实在是有点可惜。】【砚:?】【沈睿:想不到吧,学霸也报节目了。】【沈睿:我还是第一次见学霸穿裙子呢,不夸张地讲,漂亮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沈睿:现场不少男生也都看呆了,还有人过去管她要联系方式呢。】陈砚目光停留在这三条短信上,倏地想起了什么,他皱了皱眉头。-另一边,宋静原从琴房一溜烟跑到了转角的洗手间里,她手撑在大理石案板上,死死咬着下唇,试图把心中的难过收回去。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她刚才看见的画面。那个女生身穿棉线裙,麻花辫,一双眼睛又圆又亮,长相稚嫩可爱,和陈砚从前的女朋友完全不是同一种类型的。反而和她有几分相似点。既然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能是她呢?想到着,细细密密的痛意顺着心脏传开,一颗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地顺着脸颊滑下来,“啪嗒”一声砸在水池旁。她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唐欣给她涂的粉底液早已被泪水弄花,留下两条歪歪曲曲的泪痕,像是两条扭曲的虫子。崎源早已入秋,气温日渐下降,刚刚礼堂里又开了很足的冷气,她那两条白细的腿暴露在空气当中,膝盖处被冻得微微泛红。其实唐欣让她换上裙子的时候,她本可以拒绝掉的,但她私心想让陈砚看见自己更好的一面,最后还是受蛊惑般地穿了过来。想让暗恋对象对自己耳目一新又有什么错呢?水龙头被打开,宋静原接了捧冷水,用力将脸上的妆搓洗掉,卸掉了面具的脸重新归于素净,薄薄的眼皮上泛了一层红。盯着镜子看了几秒,她在心里叹气自己的没出息,宋静原啊宋静原,你牺牲周末参加艺术节,又费尽心思地打扮自己,结果呢?结果他和其他女生呆在一起,看都没看你一眼。有这时间还不如去做几套英语试卷,现在可好,你把自己搞得一身狼狈,好像一个跳梁小丑啊。她没有擦去脸上的水,由着它们在空气中蒸发,等到水完全干去,头脑反而也清醒了一点。是这段时间她太痴心妄想了。陈砚不过是给了自己一点点甜头,她就像碰了毒药一般,不要命的上了瘾。但是她忘了,他对自己的那点好,也许什么都算不上。他对其他人也可以一样好。今天撞见这一幕,就好像是把一个醉酒的人扔进灌满冷水的浴缸里,水呛进鼻腔,让原本沉浸在幻想中的她抽离出来。好像是怕再次撞见什么不想看见的东西,她绕过那个琴房,快速地从楼里面跑掉,一直跑回奶茶店。-唐欣正窝在沙发椅里面打游戏,打到激烈处来不及抬头,只能随口问:“妹妹回来了?”宋静原“嗯”了下,将书包放在柜台里,去储物间将自己的牛仔裤换了回来。屏幕上弹出“胜利”两个大字,唐欣放下手机伸了个懒腰,刚好看见从储物间里出来的小姑娘,眼眶红了一圈,眼皮也有点肿,明显是刚哭过。“怎么了妹妹?”唐欣走过去揽她的肩膀,“演出不顺利啊?”“还是说感情上受伤了?”唐欣平时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小姑娘一向好强,很少有这么伤心的时候,她伸手在她头发上揉了下:“和我说说,姐帮你分析分析。”宋静原垂了下眼,将涩意憋回去,胡乱撒谎:“没,是演出不顺利。”“害。”唐欣松了口气,“一个小演出而已,以后还有机会呢。”她去前台拿了几块巧克力出来,往宋静原手里塞:“吃点甜的,开心一下。”宋静原点点头,巧克力入口,却尝出了苦涩的味道。下午奶茶店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她一个人忙得不可开交,倒也将那些伤心事抛到了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