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控制火候。像湘菜的小炒黄牛肉,就是要炒得快才能保持口感。你尝尝看?”
敬亭听得一愣一愣,半信半疑尝了一块,又若有所思地夹了第二块,道:“是挺嫩的。好像有点咸。”
“是吗?我吃着还行。”转眼小钟又呲牙笑,改口道,“可能腌得有点久。”
敬亭望着她,一时也绷不住地失笑。
“现在跟你同龄的小孩,都会做菜吗?”
小钟思索片刻,答:“大多不会吧。她们都很忙的,经常有这种那种比赛、补习班,哪有时间?”
敬亭的神色似有些惋惜,“你要是一直学画,到现在,是不是也算有一技之长了?”
听她提及画之一事,小钟不禁头痛,想说些自己的遭遇,却不知从何说起,话又变成云里雾里的哑谜,“因为一个人想要放弃一件事,又因另一个人想要继续,是不是很愚蠢?因为别的人决定自己的人生就不对劲吧。”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也是人生的一部分。”话语一顿,敬亭沉下面色继续道,“不过,你跟那个人,我没法接受。”
小钟料到会是如此。话说到这份上,狡辩也没用,她只有心平气和地点头接受。敬亭的语气很不以为意,似在说“玩够了就收心回来”,大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玩物。对小钟的迷茫、真正想问的话,却不经意间忽视了。她不知该如何继续交流。
敬亭吃完了,小钟心不在焉地跟她收拾碗筷,端回厨房水槽。
“就这么先放着吧。下午睡醒了我会洗。”敬亭又打了个哈欠,“不能总是让你干家务。”
小钟也只有点头。手机振动,收到一条来自大钟的消息:
「你的化妆品落在洗手台上了[图片]。」
是她早上用过的气垫,用完就随手放在那,匆忙之中忘记了。小钟不知如何回话,对着屏幕犯起愁。敬亭看出她在和谁聊天,顿感没趣,忍着口气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这发问有些无端。小钟知道她们的关系在别人眼中很是莫名其妙,但怎样相识并非秘密。
她放下手机,硬着头皮作答:“他、他来我们高中以后。”
“十一以前来家访,你们就在联手骗我?你觉得很有意思吗?”
小钟为严重的误会慌了神,语无伦次地想要挽回,“不是的。那时……那时什么都没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着你。”
明知不被祝福,所以不愿说出口,不愿轻易惊扰他人,她并不觉得这样做错了。只是当事实为人所知时,她终究不免为之道歉。
因为错的是感情。
敬亭拍了拍她的肩,仍是一样的态度。
玩够了就回来吧。
毋庸置疑,敬亭害怕失去小钟,潜意识却不相信她真有逃走的能耐。小钟只是太寂寞,暂时缺少关怀,才让野男人趁虚而入。只要稍微待她好些,循循善诱地顺毛哄,她还是那个容易搞定的小女孩。
这就大错特错了。大钟于她,意味着无可取代的事物,一种灵魂的光晕,美得不似人间。她想留住那份光,而不是只是做一场绮艳无痕的春梦。敬亭是位于现实的坐标。找到敬亭,小钟就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然而敬亭拒绝了她的梦想,根本不承认它的存在。
除了在幻觉里不断下陷,不断偏离,此刻的她还能怎么做呢?
她发消息对大钟说:
「我再过来一趟,把东西拿走,马上出门,半小时后到。」
这种女孩的玩意,不可能让他在学校里给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样。
大钟却道:「我也要出门,暂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明天我带去学校吧,省得你再跑。」
「被同学看见不太好。你那边有要紧的急事,也没办法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小钟总觉他打字时的语气很冷。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她忍不住多问一句:「是什么事?」
大钟顿了许久,道:「去警局。昨天晚上有人报警,现在需要去签个调解书。不是什么大事,你不必担心。」
「我也要去。」小钟道。
都闹到警局了,怎么是小事?再说,此事因她而起,她没有躲起来置身事外的道理。
「你讨厌的人也在。还是别勉强了。」
小钟依然坚持:「我要去。」
「好,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