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明许埋头工作了好一阵子,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会议室里那人,跟条无骨虫似的,深陷在椅子里。两条腿还抬起来,架在会议桌上。鞋是脱掉的,露出印着奥特曼的袜子。看得出他很无聊,可还是不肯走,非要等她。
刚才殷逢提出等她下班的要求,她没有立刻拒绝。当然不是准备答应,而是身为一名警察,他那句“不想坐陌生人的车”,触动了她的神经——她想起在西藏,殷逢的遭遇。他心中若对此有恐惧,亦是人之常情。
可她手头还有工作,放不开。只能暂时把他丢在无人会议室。好在他手里有很高级别的通行证,也不算违背规定。
结果她这一忙,就忙到夕阳西下。
期间,殷逢不是没趴在玻璃上,巴巴地望着她。还望了好些次。但尤明许都没工夫搭理。樊佳和许梦山看到他俩的状态,都很兴奋。许梦山说:“尤姐,明天别带孩子来上班了。看着怪可怜的。”樊佳摇头叹气:“可怜啊,堂堂一个大作家,为博冷面女警欢心,甘愿为笼中鸟、掌中物……”
尤明许:“你们没有工作要忙了吗?滚。”
等到落日余晖遍洒走廊,办公室里的人走了一大半,尤明许这才伸了个懒腰,忽然一愣,转头望去。
殷逢不知何时,蜷缩在椅子里睡着了。
黑色皮椅虽然宽大,但对于他一米八几的个头来说,还是显得窄逼。但他硬生生全身蜷了进去,把椅子塞得满满当当。长腿蜷缩着,双手抱膝盖,头靠在膝盖上。一张俊脸陷在黑色里,更显白皙。嘴角还淌着一条口水渍。
这么睡,怎么会舒服?尤明许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她快速把东西收拾好,此时办公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走进会议室,到了他跟前,又看了几秒钟,才轻拍他的头:“殷逢、殷逢……”
他睁开眼,孩子似茫然又无助的眼神,望了望周围,最后停在她脸上。
然后,朝她伸出双手。
尤明许一愣之后,额头神经跳了跳,说:“手放下。我不会抱你。”
他不出声,慢慢放下手。
尤明许:“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