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拍着她的背无声安抚。
子时,屋外爆竹声声,院子里却只有曾追与林夫子谈论的声音,两人正谈到生死。
曾追咕哝道:“正当年节,说这个太……”不吉利。
林夫子却摆手道:“无论何时都不必忌谈生死,此不过是道之自然,理之自然罢了。”
在座皆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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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听林夫子又道:“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人生于世,随波逐流,人谢于世,得于其所,所以不必忌讳,亦不必害怕。”
林红锄没忍住哭出了声。
胥姜赶紧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哄,可心头却也难免因林夫子这番话而陡生波澜。
要做到如述这些,又何谈容易?人生于世,五谷与其身,七情授其魂,又怎能不惧不悲?
若真能勘破,又何来眼泪?
林夫子看着女儿,心头叹息,“当年你出生时,你母亲整日整夜睡不着。”
林红锄止住哭声,泪眼朦胧地望着父亲:“我不听话吗?”
林夫子想起幼时的女儿,不禁流露出慈爱的神情,“听话,从不吵闹。只是乍得新儿,你母亲惶惶然然,一时不知将你如何安放,所以时时忧虑,生怕有所闪失。后来习惯你的存在,才有所好转。”
母亲为她操心了一辈子。林红锄抹泪。
“你与你母亲是一个肉身里分出来的,你本是她,她本是你。你们离苦,不在来日,而在最初,过后种种,不过是渐行渐远罢了。”林夫子语气不喜不悲,已将生死视之平常,“你与我,也同样。”
天下父母之于子女,皆是如此,胥姜与曾追都深有体会。
生死之事,便是如此酷烈。
林夫子说完,语气却骤然一转,柔声道:“可终归有一日,一切皆会归于尘土,归于泰初,归于万物,你母亲与我与你,总会重逢重聚。所以,莫哀其后,惜取当下,恣意而处,方无悔无愧。”
林红锄仍是啜泣不已,想来是这些日子压抑得狠了,她只有这么大点人,哪里能承受和勘破这般悲苦,从而坦然视之?
胥姜替她擦去眼泪,轻道:“莫哭了,明日眼睛该肿成桃子了。”
林红锄勉强止住眼泪,看着父亲,哽咽道:“我会陪着母亲,就像她曾日夜陪着我那样。”不让母亲有遗憾。
林夫子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安心了。”
父母对子女所求,不过一个‘好’字。
旧岁已去,新春已至,林红锄方才哭得凶,耗了不少心神,又吃了酒,此时撑不住靠着胥姜睡了。
胥姜也有些困,拥着她打瞌睡,唯有曾追与林夫子依旧谈性不减,一直谈到天色浮白。
待一阵爆竹声响,胥姜与林红锄才从混沌中苏醒,两人起身往外走去,却见曾追捂着耳朵被炸得乱跳。
两人不由得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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