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姜哭笑不得。
她将那堆灯笼取下来,挨个挨个的看,见有的还能补救,便提笔来改,反正都开了墨,也是顺手的事。
经她改动,倒还真赠出去不少,留下几个实在不能看的,索性挂在后院驴棚,反正蠢驴喜欢,便让它瞧个够。
待到傍晚没人来写对联斗方了,胥姜才收了摊子,整理昨日吴清窗让人送来的板子。
此次刻板的印纸,胥姜与二位掌柜商量好了,由她自己来写。一来她不另收誊抄费,能省不少本钱,二是她刻体还能入两位掌柜的眼,便不想再去麻烦林夫子。
他家里的事已经够多的了。
楼云春今日不来了,楼家有客,他得陪同。胥姜早早锁了门,给自己简单煮了碗汤饼,又给月奴炖了条鲫鱼。待一人一猫都吃饱后,才掌灯裁纸,着手抄雕版的印纸。
她抄印纸,通常用刻体,刻体与她寻常所用字体不同。
她平常所用字体承于她师父,师父清朗飘逸,刻体则自小仿木悔生,木悔生端正朴拙。随着年岁增长,她逐渐融合其二人章法,倒自成一格了。
她所成刻体,古朴流丽,与《王仲公文集》倒也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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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光阴容易过,纸上字句难得磨。待灯油耗尽,胥姜才堪堪抄完小半本。
再听更声,已是子时。
歇吧,她吹灭一豆灯火。
兔沉乌起,朝光分云拨雾,揭开满城喧嚣。
胥姜给林夫人送完饭回来,见一辆牛车正停在肆门前,正是许三。
昨日胥姜去楼宅后,顺道去了东市,将曹叔画的草图给许三瞧了,又交代了要买的材料,请他帮忙采买,不想竟这么快办好了。
“许三哥,怎么来得这么早?”
“俺过会儿还要去给曹叔帮工,便早些将材料送来,顺道等他送完陆稹,一同往雇主家去。”
原来如此。胥姜也不好耽搁他,赶紧开了角门,同他一起将材料搬进后院。两人卸完货,算完银钱,曹叔还没来。
许三绕着驴棚转了两圈,问道:“东家,你这是想再养头驴还是马啊?”
被他这么一问,胥姜有些脸热,她干咳一声,答道:“还想养匹马。”
许三抓头,“养头驴还成,勉强能挤挤,养马的话,这地儿有些转不开呀。”他又量了量,最后指着驴道:“要是将这驴卖了,换成马,倒是刚好。”
驴吊眼瞪许三,张嘴就要去咬他的手,许三曲指在它鼻子上一弹,便教它安分了。
“这驴跟我最久,舍不得卖,挤点就挤点吧。”且楼云春那马也只是偶尔来窝一窝,妨碍不了什么。
“东家既舍不得,现下便这么屈就着吧。待日后买卖做大了,就换个大宅子,修个大马棚,届时想养几头就养几头。”
胥姜被逗乐了,“承三哥吉言。那我得攒劲儿多挣些银钱,才能在这京城买个大宅子,给它修个大棚子。”
许三对胥姜很有信心,“东家这般能干,定然可以的。”
两人没说几句,外头便传来一声喊:“许三,走了。”
曹叔来了。
“来了,来了。”许三匆忙朝外头走。
胥姜跟出去同曹叔打了个招呼,然后目送二人离开。
元正将至,家家贴联,户户写斗。胥姜接连支了几日墨摊儿,替人写春联、斗方写得手软。
不过进账倒还可观。
等了好几日,曾追终于上门了,这些天胥姜去送饭,林红锄差点将她的耳朵磨出茧。
怪就怪她那日着急忙慌的,忘了将信带去楼宅给同去赴宴的袁祖之,让他直接捎给袁烟烟。
“胥娘子,生意兴隆啊。”曾追骑在驴上往肆里看,“小锄头呢,怎么没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