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三百套《蒙学新集》全部装帧完,正值大雪节气。
至此而雪盛。
歇了两日之后,胥姜把成本例算过后,差人给杜回送了过去,让他定价。
若让她来定,高了叫不知好歹,低了又亏着自己,索性交给他来衡定,高低都有个说头。
随后她与林红锄一起,将书肆里外上下都扫整了一遍,两人来去活动着,没觉着冷,倒出了一身汗。
“东家,香没了。”
她先前制的那柏子香与松香本就不多,这些日子为提神,她日日都焚,自然不够销的。
“陈艾和黄柏还有点,先将就着熏,正好驱潮。”
“知道了。”林红锄搬出一只大炉子,将陈艾和黄柏都倒了进去。
烟一起,将月奴熏得满屋跑,最后钻进后院驴棚,跟犟驴抢窝去了。
胥姜也被熏得待不住,直往门外跑,“你怎么点了这么多?”
林红锄泪水长流,“瞧着没多少就全倒了。”
“像是潮了。”
胥姜赶紧进屋将炉子搬出来,这受潮的艾草和黄柏熏了,会有股不好闻的烟味。
汪掌柜远远瞧见了,便朝这边溜达过来了,笑嘻嘻问道:“胥掌柜,准备做熏肉么?”
胥姜无言片刻,随后干笑道:“准备熏熏屋子,谁承想这熏料受潮了,烟大了些。”
“我看这烟正好,如今家家户户都在做熏肉,不如你家也做点?”说完又带点炫耀的心思说道:“我家娘子今年也做了不少,味道好着呢。”
“嫂嫂手艺一向好。”胥姜夸了句,遥遥望向远处,果然家家户户里都腾起了一片青烟。随着青烟飘散的,还有香料淡淡的酵香,“好香。”
这些日子她闷在书肆里,倒错过了这时节好景。
“年年大雪节气都如此,瞧着你们也没做,我过会儿给你们拿两块过来,这天冷,用来炖锅子吃着热乎着呢。”
胥姜笑道:“那我便不客气啦。”
“就怕你客气。”汪掌柜说完便回去拿肉了。
林红锄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往年母亲也会做,今年父亲怕她劳苦,便不让做了。”
说着她笑了笑,“母亲做的熏肉也好吃。”
只是明年这个时候怕也吃不到了。
胥姜将她揽进怀里拍了拍,正想说两句安慰的话,曾追却骑着驴朝这边来了。
他见两人站在门口,远远的就朝她们挥手,“胥娘子,小锄头,我给你们送熏肉来啦!”
林红锄立即瞪眼,“我没名字么?瞎喊什么。”
曾追‘嘿嘿’一笑,从驴背上跳下来,然后又取下四五块熏肉递给林红锄,“这京城的熏肉总是淡盐淡味的,吃着不爽快。给,尝尝我这蜀州第一熏肉,保准你吃一回想二回。”
“哪来的狂生。”汪掌柜提着熏肉过来,正好衔到他这么一句,立马不服气了,“什么叫京城的熏肉淡盐淡味?你那熏肉有多好?拿来咱们比一比。”
“比呀。”曾追可不怕比,他的文章不怕比,做的熏肉也不怕比。说完又从林红锄手里将熏肉抢回去,朝汪掌柜脸前一凑,“说吧,怎么比。”
汪掌柜哼道:“还能怎么比,自然是煮着吃啊。”
胥姜盯着那熏肉看了半晌,问道:“这肉你做的?”
曾追侧头看她,“对呀,不然还有谁?”
“你不是住在杜先生府上么?”
“恩,就在他府上做的,用来熏肉的柏枝和柑橘叶还是在他院子里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