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里尔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似乎依稀梦到了这几年发生的零零碎碎的事,整个人的浑噩意识都在这些大概不算美好的片段中消沉。
梦快要结束的时候,画面及片段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想来醒来之后,他就会把这些忘记。
所以,果然不意外的。
在梦真正的最后,他应该是看到了一道很熟悉的、但又感觉不到温暖的影子。
那道影子向他出现在书房的角落,向他走来时,口中似乎说了什么话……
说了什么?
那人走过来,停在他身边,又做了什么?
——全都忘记了。
梦境的残片如虚无泡沫般破碎,再抓不到任何痕迹。
“…………”
在一片近乎死气沉沉的寂静中,平躺在床上,被纯白床单和床被包裹着的金发青年醒来了。
最先颤动的是可以看出泛紫的细微血色的眼皮,宛若被雨水残忍打湿的蝶翼。
十分艰难地,他睁开了眼。
显露出的瞳孔竟也泛出了不健康的苍白轮廓,给原本碧绿美丽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枯竭的颜色。
“……”
床顶的帷幔,看了多少年的风景。
西里尔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反应过来,他不在还留有些许影响的书房,而是在自己的卧室。
卧室里好安静。
除了他微薄的呼吸声,就没有别的了。这是因为,外面沉重抨击大地的雨声被严密关闭的窗户紧紧阻拦,没有让半点寒风和噪音寻到可以钻空子的缝隙。
“……”
雨……
还在……下雨?
原本还有些混沌的意识,似是被这个下意识都要在意的关键词惊醒。
接着发出动静的是他的手臂。西里尔挣扎着想要起身,下床,去窗边看外界还未消停的雨势。
他不知道在自己昏迷不醒的这几天里,雨其实已经停了两日,洪灾的气势也消退了下去。因此,此时才会如此焦急。
然而,想要起身——只是他自己的想法。
接近枯竭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他还像以前那样勉强自己行动,他只挣扎着坐起来,在打算迈出第一步时,腿使不上半点力气。
“唔——”
西里尔的脑内立时一阵晕眩,身子歪斜,没能控制得住地向前栽倒。同时还有一口充满铁锈味的血涌到了口边,禁不住让人作呕。
不过,该说是万幸。
他没有狠狠地摔在地上,像是有人及时察觉到他的醒来,在第一时间出现,刚好把他消瘦得上半身只剩下骨头的身子接住。
接住的同时,来人又因为手下触碰得来的感受,在开口之前,便已克制不住,让泪水从眼角淌下。
“西里尔……”
西里尔感受到了,湿热的眼泪贴着他冰凉的脸庞滑下,给他带来了微薄的温暖。
但这是悲痛欲绝的泪水,又夹杂了无穷的悔恨自责。所以,即使暖和了一点点,也不能让他产生任何欣喜,反而也被感染得悲伤了起来。
女人无力地跪坐在地上,不起身,只是把弟弟抱在怀里,紧紧不放,就是这般颓唐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