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军?
邙山温氏?
晦气!
蛾眉月尾巴一摇,趁乱钻入窄巷更深处。巷旁的门“吱吖”一声被推开。蛾眉月身子弹躲开。从门里走出一个少年。
十七八岁,白发高束飞扬,浑身散发浓烈的参味,不是小参是谁?
“小参!”蛾眉月喊了一声。
白发少年只穿了一件中衣,手里抓着药罐子,转过身,愣住,随即松开表情,大喊:“哥!”他跑过来,边跑边跪下膝盖,扑住蛾眉月,用脸蹭他的毛脸,“回来多久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参味和药渣子的残香瞬间将蛾眉月吞没。
蛾眉月磕磕绊绊问:“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我——”
门内跟出来一个妇人,三十多岁,簪牡丹,腹部高高隆起,手上抓着绣绷和旧衣,谨慎地瞟一眼蛾眉月,盯住小参,“参郎,他是谁?”
“怎么不披件衣服再出来。”小参站起来,丢开药罐子,揽过妇人的肩膀,微笑对蛾眉月说,“哥,这是我媳妇。”他轻拍妇人的肚子,“还有我家老二。”他蹑手蹑脚将簪花妇人往门内推,“别着凉,我说几句就来陪你。”
簪花妇人慢吞吞跨过门槛,人进去了,门却半掩着。
蛾眉月高扬起头,“夫人身上不止参味,家里是开药材铺的?”
小参蹲下身,垂手一抛,熟练地将药渣倒到路中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不怕你看不起我。”
蛾眉月说:“没什么不好,安身立命。”
小参盯着蛾眉月好会儿,问:“哥,你来洛阳做什么?”
蛾眉月说:“找你。”
“参郎,我腰酸。”妇人的声音从半掩的门扉里传来。
“哎,来了。”小参抓了抓头,“哥,你在哪里落脚?得空了,我带你逛逛洛阳城。”
蛾眉月一字一顿说:“你和我长大的地方,狐狸窝,残桩处。”
小参快步走过去,把门关好,背对蛾眉月,顿了许久,转过身,有气无力靠在门上,“爷爷还好吗?等我媳妇平安生产,我们进山去看他。”
“昨夜,老参飞升了。”
小参“啊”了一声,表情木木的,并没有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哥,你知道爷爷化了什么神吗?”
蛾眉月说:“不知。”
小参的脸更惨兮兮,“没名没号,就不能给他设灵位、上香、供牺牲(注1),大丫头的病,老二的安危,家里的生意,我的差事,都指望他照顾呐。”
门内传来妇人的声音:“请客人到屋内来说话。不能陪了这个,晾着那个,两边都照顾不周。”
“知道了。我哥这就走!”小参高声回应,清澈的双眸满是期盼地看着蛾眉月,“哥,担待些,改日我请你喝酒,咱们聊个够。现在我家里有要客。”
眼瞅着小参就要往门内钻。
蛾眉月朗声道:“你对老参说,当年我们一起远游,是我把你弃在洛阳城。”
小参低下头,嚅喏:“不是人人都像你,有勇气往外头闯,更有勇气不回头。我从小不就是这样吗?羡慕别人强,想要自己跟着强,又发现自己害怕,每每后悔,做什么事都是虎头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