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啊。”兰贵妃将吃食凑近了些。雁回刚要制止,那鹦鹉忽的一口啄在兰贵妃手上。鹦鹉本就逼得急了,这一口下去兰贵妃白皙的手上顷刻出现了一条口子,鲜红的血珠顺着伤口溢出。这还不够糟糕,兰贵妃吃痛,竟下意识挥手把整个笼子掀翻。画眉笼从石案落下,连带着一盏滚烫的茶水,烫水浇在了鹦鹉羽翅上,疼得鹦鹉在笼中乱叫。“坏女人!”“坏女人!”也不知鹦鹉为何会说这句话,甫一说出口,雁回笑容凝固,连兰贵妃的脸色都变了,两行清泪顺着香腮落下,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雁回。“皇后便是在人后这般编排臣妾?”兰贵妃挥落鸟笼时,伤口又沾了烫水,乍一看伤势十分严重。兰贵妃起身跪下,委屈地拉住谢昀的衣角:“圣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谢昀目光都冷了,淡淡地看了一眼雁回,见雁回仓皇跪下,一副怯懦忍让的模样,腹中无名火顿生,一阵烦躁。“皇后。”谢昀出声,冷冷道:“将它处置了,日后坤宁宫不许豢养畜生。”雁回垂眸:“喏。”“朱颐!”谢昀唤来朱公公,“收金册金印。”朱公公“咚”地跪下。雁回暗自叹息,没想到圣旨蒙尘平安无事,反倒是畜生伤人被褫夺了凤印,这回怕是要让太后失望了。她俯身叩首,只听头顶谢昀不带感情的声音沉甸甸地落下:“《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各抄百遍,禁足三月好好悟一下如何做这国后做后宫之表率!”谢昀鲜少发这么大的火,待谢昀离开坤宁宫多时,坤宁宫宫人仍心有戚戚。惊絮跪着以膝盖为撑,上前扶着仍跪在原地的雁回,“娘娘……”“无碍。”雁回淡淡看了眼谢昀离开的背影,三月不能见他,唯有继续睹画思人了。雁回命人在坤宁宫偏殿搭了张桌案,就正对着那副画像。禁足的三月里,她便伏于案,那《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抄写得累了就抬头看看画。画中人着玄袍,冠金冠,佩弓矢,胯下骏马飒飒踏踏,瑞雪纷纷扬扬。她看得痴了,惊絮的几声呼唤也没听见。直到惊絮上前轻轻碰了一下她,雁回这才回头将惊絮看着。“娘娘。”惊絮道:“再过三日是兰贵妃的生辰。”兰贵妃每年生辰雁回都会准备一份贺礼,只是她现在尚在禁中,这生辰她是去不了了,就不知道今年雁回还有没有送礼的打算。雁回回过神来,略一蹙眉:“竟又到她生辰了。”每年雁回最头疼的便是给兰贵妃准备生辰贺礼,这贺礼不能不贵重,可雁回手上也没甚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娘娘,您尚在禁中。”惊絮提议道:“要不今年就免了罢。”雁回摇头。她这段时间把兰贵妃得罪得狠了,先是把她打落下辇,又让鸟儿啄了她,不知兰贵妃心底怎么记恨着她呢。若再免了礼,少不了又有怨词。虽说现下凤印叫谢昀收了去,可她还占着皇后的位份,依旧住在这雕栏玉砌金铺屈曲的坤宁宫里。皇后合该照顾谢昀后宫里每位嫔妃。雁回想了想道:“召老夫人入宫吧。”雁回虽然禁足,但谢昀并没有严苛到不许旁人探望。雁回口中的老夫人正是其生母,已故的镇国大将军正妻,诰命在身,想必谢昀也不会为难。翌日,老夫人入了宫。怕母亲担忧,雁回收拾得光鲜靓丽,然后塞了些宝石珠玉给雁老夫人。雁老夫人不解,将鸠鸟头状手杖狠狠一伫,撇过头去,气道:“雁家倒也没有落魄到需要皇后娘娘救济的地步。”镇国大将军马革裹尸后,雁府看似荣耀不断,实则却大不如前,就算雁家出了个皇后却还比不得兰贵妃母家庞大。雁回讪笑,拉着雁老夫人的手道:“母亲误会女儿了。”老夫人不解。雁回轻声解释,道:“即日便是兰贵妃生辰,我这坤宁宫也没甚拿的出手的物件,今日请母亲入宫不为其他,便是想麻烦母亲差人将这些珠玉换些银子,在民间寻个什么宝贝送进宫来。如若不够再劳烦母亲添补些,好让女儿用作贺礼赠给兰贵妃。”雁老夫人听笑话似的,一嗤:“皇后娘娘想得可真周到!”……翊坤宫。雁老夫人入宫的消息传了过来,兰贵妃懒洋洋地斜躺在美人椅上,身侧并着两个宫人,正执着团扇替贵妃扇凉。兰贵妃贴身伺候的叫飘香,飘香给扇伞的小宫娥递了一个眼神,走上去去夺了扇,轻声道:“娘娘,雁家老夫人离宫了,送她离开的太监道,雁老夫人脸色极其难看,许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