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不理他“有不着你费心。”国舅爷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哑着声音道“谢昀,我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我身上的冤屈也是你为我洗去的,我很感激你。当然,纵使你不做这些,我依旧是疼你的。”国舅爷今夜说了两次‘我疼你’,其一是故意的剜苦,其二是真真切切发自肺腑“今早,那丫……皇后娘娘亲自前往城门想必也是为了这事来的吧,那安美人到底是什么人?”谢昀冷哼“舅舅不怪朕随意寻了个替罪羊便是万幸,朕莫不敢奢望舅舅感念。”国舅爷一愣,心疼看着他“你都知晓了?”谢昀避开国舅爷的目光,他很厌恶旁人用这般目光看着自己“是。当舅舅投敌消息从大漠传回来的第三个月,朕便都知晓了,原来构陷舅舅投敌之罪魁祸首便是朕仁爱的好父皇!”“先帝为废朕这太子之位可谓是煞费苦心!”谢昀笑出声“算来算去,是朕拖累了舅舅,舅舅难道不想弑君报仇吗?”说完,谢昀指了指自己。国舅姓‘沈’乃太子母家,国舅投敌,太子必受牵连。国舅爷敛眸“谢昀,若是因这个缘由让你疑心我,我不认。我待你如何,你心里不清楚吗?”谢昀这回是真心实意的一嗤,他睨着国舅爷,看他凌乱的衣襟,道“朕清楚得很!”国舅爷“……”他上前一步,谢昀退后一步。国舅爷无奈止步“罢了,我也不逼问你了,你既身在高位,该是警惕一些。”说罢,国舅爷欲转身离去。身后,谢昀问“皇后可有对舅舅说什么?”国舅爷没回身,将檀木衣架挪开,避重就轻道“我与皇后娘娘清清白白,今日之事便罢了,日后你莫再做一些糊涂事。”说完,国舅爷撩帐直往那河边去。留下一脸晦暗的谢昀沉默良久,随后阔步走出帐中,寻了一匹骏马冲出军营。谢昀骑行许久,翻过几匹山,于天将亮不亮之际才停下。停下时,便有人上前替谢昀牵住了缰绳,这人认得谢昀,跪下行礼,随后请谢昀入陵。谢昀抬眸,此地赫然是郦王陵墓。守陵人亦步亦趋地跟着谢昀往里走,这是近日以来,谢昀第三次前来。不过确实第一次只身一人。守陵人掩下眸里的波动,上前一步打开祭坛上的铜庙,取出酥油灯点上。他知道谢昀不会替陵墓里躺着的那人点香,也没有自作主张供了香上前。谢昀看着灵前的长明灯冷冷道“灭了。”守陵人一愣。谢昀不是来祭拜的,更像是来砸坟的。“怎么?”谢昀看那守陵人“不肯熄了你父亲灵前的神灯?”雁回饮下几口清水腹中灼热便退散了不少。她这才有了悔意,千不该万不该与国舅爷说那样的话。早在阔别重逢的第一面时,国舅便说了,纵使相逢应不识。酒真是个坏东西。雁回好不容易压下心中难堪,听惊絮所言,国舅爷去寻了谢昀,她自又免不了担心,便换了一套衣裳又往主帅帐内去。去时正巧撞上要翻身上马的朱公公。雁回问朱公公要去哪儿,朱公公却顾左右而言他,她顿觉不妙,甚至搬出了太后,朱公公这才支支吾吾招了。谢昀没见了。朱公公猜他是去了郦王陵,这便是赶着去寻他。雁回皱了眉,谢昀与郦王关系本就不好,自郦王摔下马磕了头成了痴傻后,更是如此,甚至还有传言是谢昀设计害郦王坠马。所以雁回得知安美人乃郦王之女后,才会不管不顾往那城墙而去。此时乍一听说谢昀去了郦王陵,雁回心中大骇警钟长鸣。于是驱下朱公公点名随行的一名侍卫,一个翻身上马,当即要与朱公公同去。一行人紧赶慢赶奔至郦王陵。到了那目的地,朱公公一见山林陵墓外栓着的马匹,暗道“遭了。”雁回杏眸一垂,驾马长驱直入。没一会儿便见铜庙,只是其中的酥油灯已经灭了。再往后便是肃穆的石陵,却不见一个守陵人。她弃马步行,忍着鼻尖的难受,在石陵上摸摸敲敲。她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哪知还真的瞎猫撞上死耗子,碰到了一块冰凉的砖。本闭合严密的石陵登时轰鸣,不多时露出一条甬道来。雁回没有犹豫钻身入内。另一边,谢昀躺在冰凉的地砖之上,手里中拿着一道明黄圣旨。他侧目又看了一遍内容,随后放肆大笑。笑着笑着竟有停不下来的意思。他笑了许久,久到雁回顺着这笑声寻来。她看了眼坑底的谢昀,冷道“圣上倒是好雅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