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礼佛多年,每日食斋素,担心雁回吃不惯,便差人去厨房让人重做。雁回赶紧止了,道:“儿臣来寺庙一为陪伴母后,二为圣上祈福,自当应该食斋素,况且这寺庙中哪又备着什么荤食,若是儿臣此番叨扰给母后增了麻烦,是儿臣罪过。”太后愣了下,随即掩过面上一丝不自然,她捂着帕子咳了下,说起谢昀。“皇帝越来越像他父皇了。”太后叹息一声:“也不知是好是坏。”雁回从善如流道:“父皇彪炳千古,圣上勤政爱民,自是好事,母后不必忧心。”太后依旧叹息连连:“此番皇帝一意孤行御驾亲征,哀家总是担心。”雁回又宽慰道:“圣上乃真龙天子自有神明庇佑,且朱公公等数位大内高手相随,母后当放宽心些。”太后“哎”了声,放下手中玉箸:“你来陪陪哀家也好,只是皇帝不在宫中,大小事务落在了你身上,哀家这老婆子你也见过了,明日便回宫吧。”雁回本也只打算在寺庙至多留几日,现下太后下了逐客令,她便干脆应了。陪太后用完晚膳,雁回见太后忧虑甚重又满面愁容,以往太后虽不理宫中之事但积威犹存,而现在太后却是一身疲倦。见天色暗下来,雁回不敢过多打扰太后歇息,便告了退去了自己的房间。皇家寺庙虽百姓不能入内,但香火一直不断,空气里尽是焚香气味。雁回来到住处,鼻尖刺痛酸涩感才好过一些。许是知道雁回患有鼻痔,太后为她准备的房间在寺庙后院最靠山的位置,推开窗便可见灵山秀木。惊絮为雁回整理被褥,雁回便坐在案前书写将要寄给谢昀的信,正落下几笔,有人轻轻叩了叩门。“奴婢芳无。”芳无是太后身边伺候的,惊絮得了雁回示意,便去开门。芳无行礼,她是奉太后之名来传话的。芳无道:“皇后娘娘,太后方才忘了与您说,主持的一位远亲也住在这后院之中。因着男女之防,未免娘娘落人话柄,太后让娘娘若无必要不要夜间外出,明日一早便赶紧离开。”雁回应下,芳无又行了一礼便走了。惊絮铺好被褥,她琢磨着芳无的话,道:“即是男女之防,何故能让男子居于后院?”雁回在澄心纸上写上太后对谢昀的关心,想也不想道:“住持大师乃得道高僧,大抵太后看在大师的面子上才会让其在寺庙住下。”惊絮纳罕,“可奴婢听闻,住持大师早已脱离凡尘,莫说远亲,便是双亲都没有往来。”雁回好笑道:“你今日怎这么多话,人家的家事哪有旁人说三道四,好了,快歇息吧,明日一早便回宫。”惊絮委屈地应下,道:“喏。”雁回在书信里简单写了她对于宫内的一些安排,又说了说她往皇家寺庙探望太后及太后对谢昀的满心忧思。她把澄心纸折了折封好了,准备第二日派人给谢昀送去。这边她做好了一切,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惊絮伺候着她洗漱褪衣再入榻歇息,随后灭了灯出了主子休息的内室。雁回来皇家寺庙没带多少人,两三个护卫,贴身伺候的也就惊絮一人。大抵是皇家寺庙建在京都灵气最为蕴厚的灵山之上,夜空之中弯月清晰可见,周遭的星子也各自璀璨。念着雁回鼻痔,估摸着主子夜间会饮水,惊絮便轻手轻脚出了房间,准备去厨房烧点开水。惊絮不是第一回来皇家寺庙,以往雁回也会来朝拜祈福,虽每回待得不久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事事优先为主子考量,于是惊絮便也知晓了皇家寺庙的庖厨所在。夜里起了风,风吹得寺庙中颗颗大树树叶飒飒作响。眼瞧着快入秋,白日里虽热得难耐,到了夜间温度骤凉。惊絮紧了紧身上的衣裳,想着待会儿再去抱一床被褥放在皇后榻边,若深夜里皇后觉着冷了便可以直接用了。惊絮抱着这样的想法,穿过几个回廊。皇家寺庙当得‘皇家’二字,占地辽阔,建筑庄严中还透着巍峨辉煌。大抵真是集齐了天地灵气,惊絮瞧着,这廊下的野花杂草都格外蓬勃,月辉铺了层质地轻薄的纱,这寺庙中的每一处都透着一股儿圣洁。因着太后喜静,皇家寺庙之中除了出家的僧人便没有更多的外人,院中也特意做了虫蛇的驱赶,惊絮一路行至庖厨,也只间或听了一、两声虫鸣。厨房里留着灯,惊絮入内时瞧见值夜的奴才。惊絮和和气气地向人打了招呼问了声好,这才说明了来意。那人也知皇后娘娘来此,便直接提了一壶开水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