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哪里话,公子给的钱够多了,再加一个人也无妨。”王泰憨笑地挠挠头。红萧是一个女子,本来他是不想来的,可林原给的太多了。现在有了这少年,以后教武起来也方便些,他是乐意得很。大夫说闵危体虚身弱、元气不足时,林良善颇为惊讶。上一世,闵危有早起习武的习惯,常是天不亮就在别院里练剑或耍枪。更何况他的父亲镇北王坚守北疆抗敌十多年,即便是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儿子,自认祖归宗之日起,也开始勤学武艺、强健体魄。不然后来闵危又如何接收他父亲手中的黑甲卫,震慑北疆,继而挥军南下,谋权篡位的?林良善看着外院正在王泰面前聆听指导的闵危和红萧。她想请人来教导闵危武艺,一方面是听了大夫的话,担心他身体虚弱,让他能以武艺强身,另一方面则是为那份恩情偿还,再加谈判的筹码。红萧是一个借口,林良善不知道该如何和哥哥林原说,只能用这个法子,毕竟现在府中的人员往来都需林原点头,即使他公务繁忙。林良善不再看他们,将视线移回桌前,她复又坐回椅子上,蹙眉沉思。自回府,她只有第一次去国子监时见过江咏思,后面都不再去找他,直到现在。并不是她不想见他,而是她有意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些,不再像从前那样缠着他。江咏思也未来找过她,虽心下不舒服,但她也只是轻翘嘴角,笑了笑。她明白是自己之前太过分,总是叨扰了他读书,也让他被其他人暗地讨论,他心里大抵是厌恶她的,但碍于君子风范,不好发作出来罢了。这样的领悟,是林良善上一世嫁给闵危后,慢慢知道的。林良善的目光渐渐有些迷茫,她再次想起第一次见到江咏思的场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雨天,很大的雨。八岁的林良善一直在国子监门口等林原来接她,但天都黑了,他还没来。国子监的守卫让她在屋里,等林公子来了,便会来叫她。但她不肯,执意在院门口。她生着闷气,踢着脚边的小石子,又眼巴巴地盯着大雨中的街道,盼着林原快快出现在她面前。她不过才来国子监上学半月,还和同学生分得很。一辆暗红色的马车从远处行来,最终停在台阶下。“你是哪家的?我可以顺路捎你回去。”一个温柔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林良善抬起头,正见一个白色锦袍的小少年低着头,干净俊秀的脸上有淡淡的笑,礼貌而清贵。她愣愣地看着他,直到他再次开口:“我家里人来接我,我可以带你回家去,可要和我走?”稀里糊涂地,林良善点点头,和他上了那辆暗红色的马车。就是从那个下雨的傍晚,林良善知道了老师口中的好学生江咏思,是一个很好看的少年。林良善那时很讨厌读书,自然也很讨厌书呆子。她刚来国子监,初听到江咏思的名声时,以为他是一个书呆子,可很明显的,他不是。她很高兴。自那天起,她开始在国子监里偶遇江咏思,给他送些“小玩意”,逗他开心,又或是约他春游放风筝、夏季游湖采藕、秋季去橘园吃橘子、冬季雪景里赏梅。虽然江咏思大多时候都是拒绝的,但偶尔的一二次便能让林良善继续锲而不舍地邀请。在林良善十六岁的时候,十八岁的江咏思夺得了科举的榜首,成为大雍建朝以来最年轻的状元。彼时喜炮震天,江咏思身披红绸大花,手捧钦点皇圣诏,足跨朱鬃马,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中,面带淡笑,骑马游街,少女们砸落在他身上的繁花不知多少。林良善在酒楼上朝他招手,江咏思仰面回了她一个更深的笑容,接过她从高楼之上抛下的一枝杏花。这些都是很好的。林良善甚至都在想等他官职落定,便去问问他的意思,什么时候娶她,那时候她要穿什么样的喜服呢?又要戴什么样的凤冠呢?他们两个的事情,整个梁京都是知晓的。只是还没等她问出那句话,徐幼娇就出现了,她是丞相流落在外的千金,一朝寻回,竟还是消失已久的神医孙松丛的弟子,就连圣上都下旨让她进宫为太后诊脉。是天意吗?那时,江太傅因年事已高,时常咳嗽。江咏思亲自到丞相府,去请徐幼娇为自己的祖父看病。一来二去,江咏思对她生了情谊,后来江太傅病好,他更是拒绝了与林良善再见面。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徐幼娇嫁给了太子段昇,江咏思只能将心思按捺在心中,不再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