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变了变,庾约微笑:“你想学吗?”“啊?”星河愣住:“学什么?”庾约道:“乐器。”星河有些窘:“我想学的可多呢,不过都学不起。”“那就还是想?”庾约笑看着她。忽然道:“甘泉。”不多时,马车外甘管事来到:“爷叫我有什么事?”庾约转头同他吩咐了几句。马车缓缓停下。星河心里忐忑,自觉着总该回到家了吧,却见庾约起身出了马车,星河跟着出外,抬头却吃了一惊——这哪里是冯家,竟是在一处店铺门前似的。“庾……叔叔?”她疑惑地看向庾约。“你来。”庾约向着她伸出手。星河迟疑着把手探过去,庾约将她牢牢握住,揽着腰助她落地。他的手很有力,透着暖意,想到是这双手刚才弹出那么绝妙的曲子,星河心里一阵胧忪。这竟是一家乐器行。琳琅满目的,琵琶,筝,古琴,二胡,三弦,笛子,洞箫,月琴……应有尽有似的。星河没想到庾约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只是她被刚才庾约弹三弦的情形震撼到,心中甚觉新奇,望见墙上的一把三弦,只管盯着看。庾约信手摘了下来:“想试试?”星河抬眸:“可以吗?”庾约笑:“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星河接在手里,学着庾约先前的样子,在一张凳子上坐了,先是调了调弦,左手轻轻地一拂琴身,右手的手指拢在弦上,回想他之前的动作,轻轻地弹出了两个音。庾约本是带三分笑漫不经心打量着她的,以为是少女胡闹,突然听见这两个音,他的眼神微微一变。星河弹出两个音,心里有些喜欢,便又凝神想了会儿,又弹了几声。但她到底胆怯,抬眸看到庾约正盯着自己,她便抱着三弦站了起来。庾约问:“怎么不弹了?”“我、我不会,乱弹的。”星河回答。“乱弹?”庾约唇角微动:“你先前学过?”“没有,今儿是头一次碰。”“那……刚才你是学的……我?”“是。”星河红了脸:“是我胡闹,让庾叔叔见笑了。”她急忙把那把三弦送了回去。庾约欲言又止:“也好,你还是别弹这个,三弦的音过于单调孤清,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学点别的吧。”星河见他并无怪责之意,松了口气,随口问:“学什么别的?”“月琴,或者瑶琴,琵琶等都行。”“这些庾叔叔都会?”她惊奇地问。庾约似笑非笑道:“不敢说‘会’,略懂一二罢了。”他想了想,走到桌上一架古琴旁边:“你过来。”星河走到跟前,在案头屈膝跪坐。庾约信手在古琴上一拂,音调淙淙如流水,星河眼睛一亮。庾约看着她眼中的光:“喜欢?”她忙点头,庾约又弹了几个调子:“也没学过?”星河又摇头,眼睛盯着他的手,感觉是他的手指跟琴弦一来一往,仿佛极美的舞蹈,又发出极动听的乐调,竟目眩神迷。庾约且抚琴,且看着她,见她只管盯着自己的手,神情专注又有点痴迷。不知为什么,恍惚中庾二爷的手上便弹错了一个调子。而就在此刻,他察觉星河的眼神略略有了变化,他立即停了下来。星河疑惑地望着他,庾约倒是没说什么,只看了甘泉一眼。甘管事便走去跟店家低语了几句。店家躬身入内,顷刻抱着一架被缎子裹着的琴走了出来。庾约掀开缎子,里头是一架通体如墨的古琴,细看,却仿佛散发一点暗绿,翻过来,看到琴内刻有“桐梓合精”的铭文。庾约起手试了试音调,幽沉古雅:“虽然并非传世绿绮,但能仿造到这个地步,已然不错了。”星河问:“绿绮是什么?”庾约举手调音,笑里竟多了几分宠溺:“是汉代梁王赠给司马相如的一架古琴,你看这琴身是黑色,但细瞧又有点微绿,像不像是绿色藤木缠绕在古木之上?所以叫做绿绮。你喜不喜欢?”星河的“喜欢”将要冲口而出,突然意识到什么:“庾叔叔……”“词数归期,旧情新叙在何时,欲将绿绮舒心曲,流水高山付与谁。”庾约似吟似唱,手上行云流水般抚弄出淙淙琴音,末了长指掠过琴弦,他抬眸看着星河:“给你好不好?”君心似我心甘管事叫人把绿绮包了,送到车上。这次,是真的送了星河回家。而家中这里,星河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在她跟平儿回家后,冯老爷子告诉她,先前小道士已经来过了,给老太太针灸推拿,还留了一个小包袱给她,不知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