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之血。”蛟龙之血……这几日云上天宫的红梅都开了,雪地里,一名红衣少女裹着雪白的狐裘,拎着竹篮,站在梅林里剪梅花。虞九娘带着一行人自梅林经过。红衣少女叫住了她,好奇问:“九娘去往何处?”“回楚姑娘的话,奴奉太子之命,去寒桐殿为玄霜姑娘取血。”虞九娘恭敬答道。楚犹怜眼中划过一丝异样。李玄霜这几日伤势复发,药吃尽了,也不见好转,听说席初一直守在她床畔,往她体内输送着灵力,半点不见效。黄泉是何等阴寒之地,黄泉的鬼气入体,哪是那么容易拔除的。没了千年火灵芝,唯一能救李玄霜的,就是寒桐殿里那株成形的七叶灵犀草。席初忍着不动那灵犀草,是顾念着那株小仙草跟了他半年的情分。但替身如何比得上正主,眼见着心上人受苦,那可是比自己受了伤还要煎熬。楚犹怜挑起嘴角,不明意味地笑了:“九娘,我与你一同前去。要是遇见什么,我说不定能帮上一点忙。”虞九娘没有拒绝。楚犹怜是巫宗国皇室的后裔,显然在这个云上天宫是不一般的。楚犹怜与虞九娘浩浩荡荡进了寒桐殿。这些日子韩月歌一直在准备她写的那本话本,没怎么出门,也不知道李玄霜旧伤复发,正在受苦。楚犹怜和虞九娘进门时,她在整理白少渊给她画的图。她第一反应是去看白少渊。少年比她想象得机灵的多,早已隐藏好自己的行迹。她松了口气,站起身来,面上攒出笑意:“九娘,这是……”“殿下吩咐奴来取血。”韩月歌的笑容僵在嘴角。两名侍女朝着她走来。韩月歌如梦初醒,往后退了一步,双眼扫视着虞九娘等人,露出抗拒之态。虞九娘微微皱眉,恭声道:“此乃太子殿下的命令,还请月姬配合。”韩月歌表情变化得很快,眨眼间就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她张了张唇,抖着声音道:“我要见席初,你们让席初过来。”“月姬,奴也只是奉命行事,还望月姬莫要为难奴。”虞九娘直犯嘀咕,眼前这个梨花带雨的韩月歌,与从前那个表情呆滞的木头美人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要不是云上天宫守卫森严,她几乎以为眼前这位换人了。两人正相持时,楚犹怜突然冷笑一声:“你们愣着做什么,她既不肯,便押着她取血,在太子殿下心里,是她韩月歌重要,还是李玄霜更重要,你们比谁都清楚。耽误取血时间,害了殿下心上人性命这条罪责,谁也担待不起。”侍女看向虞九娘,虞九娘掂量了一下,点了点头。侍女逼向韩月歌:“月姬,得罪。”韩月歌抬手,殿内响起一阵刺耳的剑吟,众人眼前划过一道银光。银光飞入韩月歌手中,化作芳意剑,银白色的剑刃上霜华凝结。韩月歌屈指一弹,芳意剑腾空而起,悬于地面半丈距离。她并指划出一剑,众人不及反应,尽数被她的剑气轰出殿外。楚犹怜猝不及防地飞了出去,跌进雪地里,摔得满身是雪。她脸色难看地爬起来,抖着手指向韩月歌道:“好啊你、你敢违抗太子殿下的命令。”心中微微惊诧,韩月歌的修为何时精进到了这一步。韩月歌手持芳意剑,跨过门槛:“让席初亲自来取血,否则我宁可放干自己的血,也不会让你们得逞。”虞九娘和楚犹怜等人走后,韩月歌收了芳意剑,合上殿门,转身回屋。她挥出一道掌风,将殿内的灯烛尽数熄灭,走到帘后,取出一支瓷瓶,并起手指,在腕间划出一道血痕。鲜血缓缓滴入瓶中,血液里的香气在空气里漫开。韩月歌握住手腕,用力压着伤口。一只手挑开帘子,抓住她的手腕:“你在做什么?”韩月歌抬起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白少渊,站在纱帘后面,双目紧紧盯着她腕间的伤口。少年满脸不解的表情,黑黝黝的眸底深处,隐约藏着对鲜血的渴望。他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喉结不自觉滚动着。“取血。”韩月歌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你方才大显神威,我以为你不愿。”韩月歌苦笑:“由得我选择吗?”顿了顿,她又咬牙道:“不,我可以选择,想要我的血,没那么容易。”白少渊在她一向纯净的眼底看到了别的东西,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将她撕碎的欲望,错愕地问了一句:“真的那么恨她吗?”“我只是单纯的讨厌她罢了,讨厌她的惺惺作态。”韩月歌翻了个白眼。她学会了喜怒哀乐,亦学会了憎怨与厌恶,她越来越像人了。但她也明白,那不是恨。她依旧不懂恨这种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