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她的确还欠着席初一幅字。韩月歌努力地将自己缩成一团,花瓣抖啊抖。席初又道:“没叫你现在给我。”韩月歌不抖了。他叹了口气,搁下笔,站起身来,朝着床榻走去,片刻后,殿内的灯烛全灭,陷入一片黑暗。韩月歌在黑暗中想了许久,想席初到底什么时候要她的那幅字,想得睡着了。等她醒来时,重华殿内燃起了灯烛,昏黄的烛光勾勒出席初的身影。他站在纱帘后,往身上套着衣裳。他是守界人,连通仙魔两界的天渊城矗立在沧溟山的脚下,平日里要管的事很多,比如他要守住天渊城的入口,不能让心怀鬼胎的人混进魔域。出入天渊城的所有人,都需得他核对好身份,写一份手令,凭着这份手令才能走。当初韩月歌想离开魔域,选择跳下噬魂渊,也是有这个缘由。席初套好衣裳,掀开帘子,往殿外走去。经过韩月歌身边的时候,韩月歌用自己的枝丫扯住席初的袖子。席初脚步一顿,回头看她。韩月歌仰起花瓣,讨好地冲他摇了摇。席初挑了下眉头,唤道:“青玉。”青衣少年屁颠屁颠地走进来。“将这盆梅花移到殿外去。”韩月歌:“……”“遵命,太子殿下。”青玉捧起韩月歌,拨了拨她的花枝,“殿下果然又嫌弃了你。”韩月歌赶紧将自己抱成一团,迎接屋外的寒气。青玉将韩月歌搁在了先前的山石上,望了一眼天气:“今天算你运气好,不会下雪了。兴许还有太阳,你就在这里晒晒太阳吧。”晒太阳好呀。韩月歌还是一棵草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躺在山巅上晒晒太阳。过了一会儿,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积雪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韩月歌沐浴着日光,舒服得将枝叶都摊开。“姑娘,您慢点,别急,这会儿殿里应该没人。”由远及近的一阵说话声将韩月歌吵醒。韩月歌张开眼睛,雪地的另一端,一个裹着狐裘的少女往这边走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个双丫髻的小丫头。少女走得快,丫头差点跟不上。积雪很深,两人一脚踩下去,直接没过膝盖。两人停在重华殿前,重华殿大门紧闭。少女站在台阶上,露出为难之色。重华殿设有禁制,除了青玉和白霜能自由出入,其他人强行突破,会被禁制弹出来。禁制是在火灵芝事件后才设下的,在那之前,席初没有想过会有人敢擅自闯入重华殿。“那个贱人真的在重华殿?”少女想到韩月歌重新混入重华殿,脸色很不好。“奴婢听小艾那个贱婢亲口说的,准没错。那天太子殿下都去看那个贱人了,结果冷着脸出了寒桐殿,必是那贱人惹恼了殿下。现在她又不知使什么手段,跑到重华殿来邀宠献媚。”“任她使出百般手段,也不过是个替代品,现在正主都回来了,哪有她兴风作浪的份。”少女不屑道。韩月歌听着两人变着法子骂自己,无聊地抖了抖枝丫,她们两个气得牙痒痒的样子,太搞笑了,差点把她给逗乐了。这两人就是楚犹怜和她的妖侍琥珀。楚犹怜修仙没几年,本该修为不及她,但因与席初有几分关系,席初念着巫宗国的旧情,为了将她引上仙途,给她喂了很多仙丹和法宝。如此还不知足,偏要肖想席初身边的那个位置。要说整个云上天宫最恨韩月歌的,非楚犹怜莫属,毕竟韩月歌差点坐上楚犹怜眼馋了许久的太子妃位置。“你说那小贱人变成了什么?”楚犹怜目光扫了一眼四周,落在山石上的那盆梅花上。“好像是盆花。”楚犹怜唇角勾了勾,从储物袋中摸出一面镜子,以袖遮挡,朝韩月歌照了照。这面镜子是个法宝,不管什么妖怪,被它照一照,直接能照出真身。楚犹怜唇角的弧度越勾越深,收起镜子,朝着韩月歌走来,不动声色地往她身上丢了个定身诀。韩月歌被定住了,浑身僵硬如石,动弹不得。这种感觉很熟悉,上次席初也是这样定住她的,楚犹怜的法术本来就是她的老祖宗席初教的。楚犹怜停在韩月歌身前,装模作样地问道:“殿下喜欢桃花,怎么种起梅花来了?”“桃花不经冻,咱们这里种不了。”琥珀道。“琥珀,你看,这盆花是不是有点蔫了?”琥珀顺着她的话道:“好像是有点。”楚犹怜抬起手,掌中幻出一支瓷瓶,她拨开瓶塞,将瓶子里的液体尽数倒在梅树的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