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长恭眨了眨眼,压低声音说:“那得要□□,才能乱了她阵脚。”见赵卯一脸疑色,尉迟长恭忙道:“上元节过后,国子监就该着手准备春闱开考的相关事宜了。我听说他们的祭酒年前就在外游历,想是没个月也回不来。如今国子监由监丞许之蘅代管,他是个有心气儿的,平时就不大喜欢那位祭酒。因着新岁政变,监生分成了两派,一派跟着许之蘅,一派装聋作哑,不发声。你也知道这群学生,笔杆子凶起来可以杀人,这几日我看着许之蘅总带着他们在东西市分发邸报,我打听过了,全是私印的。”“上头就不管管?”赵卯捡了颗花生米放进嘴里,皱眉说:“私印邸报可是大罪。”尉迟长恭说:“上头都在巴结新帝呢,六部二十四府的眼睛全在怀慈帝身上,哪有功夫管这群学生。当官的尾巴都大,觉着这群学生闹不成气候。你说如果他们闹成了气候,引发了动乱,这——归谁管呢?”赵卯心眼实诚道:“自然是归兵马司管。”尉迟长恭微微一笑,扔了几个铜板在桌上,伸了伸懒腰:“这顿我请了。”赵卯忙让他收起,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还是我请,我请……”尉迟长恭正要推让,听得赵卯走近一步说:“其实从一开始我就觉着,尉迟兄更适合做正使。”尉迟长恭挤了挤眉,提摆下了桌。作者有话要说:[1]:语出卢照邻《十五夜观灯》,原句是“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文中做了细微改动。谢谢观看。四绝戚如珪放衙后,并没着急回去。她回南司署的军需库中核查了一遍,确认今日调出的各项兵甲用数归还无误后,方锁了门,往家里赶。顾行知打着哈欠坐在门边等她,见戚如珪出来,赶紧从石阶上弹了起来。他晃着手里的兔子灯说:“回家啊?”戚如珪没理他,牵着马往前走。顾行知把灯举到她面前,兴奋道:“呐!送你的!”戚如珪白了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地说:“你这一天到晚,不是花儿就是灯的,到底想干嘛?”顾行知摸了摸脑袋,默了半天,搓手道:“其实……其实我是想说,之前去你家中,我不是故意想去羞辱你的。毕竟我也不知道,那徐祥会在那里。我见他唤你阿珪,心中不服,就……就忍不住朝你……朝你动了怒。”“不服?”戚如珪停下步子,回头看着顾行知:“你有什么不服?阿珪只是个称呼,你可以叫,徐祥可以叫,天下男人都可以叫,只要我愿意,谁都可以叫我阿珪。”顾行知小脸一沉,略有些不悦:“那你在边沙十六营,对我就完全只是一时兴起吗?”戚如珪点头说:“没错,就是一时兴起。”她默了片刻,又道:“是不是你们男人都觉得,伤害造成了,道个歉,赔个礼,送个花,敬个酒,这伤害就不叫伤害了?我这胸口至今还有你送我的那一刀,疤还没褪,你要看吗?”顾行知耸下头,面色更青了。戚如珪拉住向前走的马驹,说:“我该说你幼稚呢,还是蠢呢?”“你什么意思?”顾行知抬起眸,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他本就比戚如珪要高,现下站在阶上,看她须得微低着头。两人中间是琐碎的灯色,零散在风中,断断又续续。戚如珪说:“我上任南司正使不久,你就来了北司。用脚想一想,都知道是衡王的意思。哦不,现在该改口了,该尊称一声陛下。陛下派你来兵马司就是为了监视我,而你还想着跟我做朋友,顾行知,你多大了?幼稚不幼稚?”“我十六,过了新岁就十七了。”顾行知挺起胸,一脸斗志昂扬:“我才不幼稚呢!我在龙虎军待了八年,从八岁起就开始跟着爹爹行军打仗。从前在营中,人都说我比我爹年轻时厉害,没有人说过我幼稚!”“既然不是幼稚,那就是蠢了。”戚如珪翻身上了马,正襟道:“你是不知道捧杀两个字怎么写吗?”顾行知陷入沉默。戚如珪提了提袖子,说:“来,姐姐教你,所谓捧杀,就是将你举在高处,表面上捧你夸你,实则另有心思。就说前几日顾老将军回京,我听蔺都许多人在说,新帝为了迎接他,在顾府门口安排了长长的仪队。这就是捧杀,懂吗?也就你这个二傻子看不出来,还以为新帝皇恩浩荡,忙着给他磕头呢。”“建寰不是这种人。”顾行知摇了摇头,反嘴道:“你是在挑拨我们兄弟的感情!”戚如珪牵起马绳,垂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