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薛明光答得笃定万分,“我怎么会心悦修为不够、甚至还讨厌过的人?”“如果不是你呢?”程雁书带着一丝侥幸又问,“比如是宋少掌门呢?”“宋执更不可能。他心悦的人的样子……他心悦……”薛明光忽然卡了壳,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宋执他心悦什么样的?我竟然不知道?”想了很久,他长长叹气:“多半是和他投契的,沉稳大气、步调一致的名门淑女。”“一致吗?”程雁书也皱起眉头,“互补不是也很好?”“互补?就像你大师兄和白大小姐这样,若是成婚,便能将四镜山与铸心堂联合起来,成就鼎盛大派?”“这哪是互补?”程雁书无语了,“互补是两个性格特质不一样的人互相补充啊。比如一个安静一个热闹,一个活泼一个沉稳……你和宋少掌门就是互补,懂了吗?”“我和宋严严补?补哪了?”薛明光一时不能理解。“算了,薛少掌门,你当我没问吧。”程雁书无力地选择了放弃:他是多想不开,才会和未婚妻都连夜扛着包袱跑了的薛明光讨论感情问题?这不是问道于盲吗!“哎,等等,你怎么最近都不叫我薛光光了?”薛明光习惯性地端起茶摊的那杯普洱,凑近唇边碰了碰,又皱眉放下了,“知道这名儿不好听,学会自我反省了?”“怎么不好听了?朗朗上口,响亮又好记,不愧是我取的名字。”得意了一秒钟,程雁书又收回了气焰,“只是我大师兄不喜欢我这么叫你罢了。”“你大师兄管你修习,还管你怎么交友?他不喜欢,你就改了?”薛明光啧啧两声,“出息。”“我大师兄是觉得这么叫你不符合我四镜山该有的礼仪和风度。”程雁书认真替自己家大师兄解释,“再说了,你出息?宋少掌门要是认真不喜欢你做一件事,你会去做?”薛明光秒答:“当然不去,我活得不耐烦了吗?”答完,他又正色:“我倒不是怕他,就是宋执真要生气的时候,有点麻烦。”麻烦?“他真生气了,就不搭理人。”薛明光的气苦非常真实,“对他说什么,他都是冷冷一眼,不理不睬。最长一次,他三个月又七天外加四个时辰没理我!你敢信?一年也才十二个月啊!”薛明光带着对当时惨痛回忆的余悸忿忿寻求认同:“你说,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龃龉,大家要么摊开来三口六面说清楚,要么干脆真刀真枪打一场,哪怕打死了呢都是个痛快对吧?不搭理人算什么英雄好汉?”就是!不理人真能把人弄得气闷暴躁又不安,力气打在棉花上那种烦躁,太难受了。程雁书深有体会,连连点头:“但是他就不理我,我能怎么办?”“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薛明光一拍桌子,“我那次可扛了三个月又七天外加三个时辰!”“但扛多久,最后也还是我去认错……”程雁书叹口气,“不然感觉他能这样跟我耗一辈子。”“对……但是等等。”薛明光动了动脖子,甩了甩已经有点绕晕了的脑袋,问程雁书,“我说的宋执,你说的是谁?”“……”程雁书:“你猜。”薛明光端起茶杯,又放下,翻了个白眼。程雁书敏锐地感觉到似乎有一道冷眼向他和薛明光挤着坐着的这张条凳投射而来。他立刻凭着感觉迎视而去。韩知竹正站在客栈大门口,看向他们。程雁书立刻站了起来直接向韩知竹迎上了去:“大师兄,你忙完了?”“宋少掌门比较忙。”韩知竹道,“看起来,你和薛少掌门有事情要忙?”随着宋谨严上了楼,着铸心堂弟子妥善安置好白映竹后,韩知竹发现,不过短短半盏茶的功夫,他的四师弟就不见了。他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看着挤坐在条凳上品茗谈心,相谈甚欢的两人已经很久。久到他不想再看的程度。程雁书忽然的起身让重心瞬间不平衡差点摔倒的薛明光立刻笑着点头:“我们正在计划呢!”程雁书不知道自己已经吸引大师兄的注意力很久了,赶忙应和薛明光的话:“薛少掌门说棠州有很多好玩的和好吃的,大师兄,去逛逛吗?”“你想逛?”韩知竹问。“要回山了,想给小师弟们带点礼物。”程雁书揪住韩知竹的衣袖,“大师兄,你陪我去逛逛?”那语气和神情,实在没法让韩知竹冷淡摇头。于是薛明光困惑地看着程雁书脚步雀跃地跟着韩知竹往集市去,心里开始产生了一点对“友情”的幽微质疑:刚才说不想去逛,训诫自己“都这个时候了还光顾着玩的”,不正是他程雁书本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