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念看到朔日之约几个字,脸上一热,故作镇静的把信收起,没注意到柳盈瑄眼中满满的探究怀疑之意。按照舅舅舅母的意思,是一定要让承念在园子里多住几天,待柳盈璞大婚后再走不迟。承念想着别院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自己留在这里和柳家兄弟叙叙旧,也正好等孟千秋来“赴约”,便在柳家住下了。自承念住下后,柳盈瑄便天天扭着承念,白天要承念陪自己练功写字,傍晚要拖着承念吃遍江城的酒肆,晚上要拽着承念逛夜市,舅舅舅母看了都摇头笑道:“这孩子,见着承念就变回了小孩儿,平常对谁也没见这么黏糊过。”这期间,承念也见了柳盈璞两次,总觉得柳盈璞虽然言谈自若,眉宇间总隐隐有股迷茫哀愁之色。杨承念有些担心,猜柳盈璞是否有难言之隐,变着法的问了柳盈璞两次,柳盈璞都避而不答,承念只得作罢。朔日之约眼看着就要到朔日了,孟千秋还没有赶到,承念却并不担心。在他心里,只要是孟大哥答应过的事,那孟大哥必然是会做到的。到了朔日,承念正在指点柳盈瑄的剑法,突然下人来通传,是孟千秋已经到了。承念收了剑,正要赶往前厅,却被柳盈瑄拉住了。这少年高高挑挑的立在承念面前,却是个委屈万分的小模样。他噘着嘴,低着头拽着承念的衣袖,道:“承念哥哥,人家还没有练完。”承念无奈哄道:“小瑄,我去见过孟大哥后,就来陪你练完这套剑法,可好?”柳盈瑄居然眼里噙着泪,道:“承念哥哥,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你正陪着人家练剑呢,怎可以练到一半就抛下不管了。孟大哥现下总得和我爹我娘交代几句,你又何必着急赶过去。”承念没想到这么件小事居然能把柳盈瑄惹哭,哭笑不得的说道:“罢了罢了,就依你,先练完这套剑法吧。”柳盈瑄眼中一亮,凑过来亲了下承念的额头,笑嘻嘻的重新练起了剑。片刻后,承念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念。”承念惊喜的回过头去,正是孟千秋,一身劲装,头发也全都用头巾扎起,显然是着急赶路的装束。不待承念开口,眼前一道碧影落下,立在他和孟千秋中间。原来是柳盈瑄,直接使出轻功跳了过来。“孟大哥,孟大哥从青山一路赶来,旅途劳顿,赶紧歇歇去吧,我这儿和承念哥哥练剑呢,承念哥哥可是答应了我要把这套剑法练完的。”柳盈瑄语气自然的对孟千秋说道,又转过身,拉着承念的胳膊,道:“承念哥哥,你是答应了人家的。”不待承念答话,又对远远站在一角的下人喊道:“阿大阿二,快来带孟大哥去房里休息。”竟就这样把孟千秋给支走了。接下来,柳盈瑄又是花样百出,连晚饭都找借口拉着承念避开了孟千秋。直到了亥时,承念才算清静下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门进去,孟千秋已然来了。屋里点着灯,孟千秋已换回月白长衫,一头乌发只用一根玉簪挽住,整个人清清爽爽的,正坐在书案前,看着本棋谱。见到承念,孟千秋起身过来,牵起承念的手,眼里全是深情,道:“小念,孟大哥很想你。”承念上前把自己的脸埋在孟千秋胸前,嗅着他身上特有的松木香,软声道:“孟大哥,小念也很想你。”这时,承念觉得自己的手被硌了一下。他抓起孟千秋的手,发现孟千秋的右手拇指上多了一个墨绿色扳指,扳指上的玉纹天然勾勒成了座山峰的样子——那是青山派掌门的象征。见承念满脸不解,孟千秋安抚的摸着承念的手,解释道:“师傅此次病愈后,懒散许多,不愿再管那些宗门琐事,便命我做了代掌门,为他省些心力。”迟疑片刻,孟千秋又道:“小念,除了伯父伯母,我在世上没有别的亲人。师傅待我如父,此次回青山,我已经向师傅禀明,和你……和你两心相悦,还要结成契兄弟。师傅他已经同意了。”承念惊诧道:“同意了?”承念知道青山派门规严厉,虽然允许弟子婚娶,但弟子与他人结契兄弟的,从未有过。孟千秋点头道:“师傅一开始是不答应的,让我在祖师爷画像前跪了三日,命我想清楚,又说我如果坚持如此,那这掌门之位就不会传我。我只告诉师傅,我情肯被逐出师门,也不会改变对承念的心意。后来……几位师伯也为我说项,师傅终究还是同意了。”承念听了这话,感动万分,又羞惭不已:孟大哥对对自己如此情真意切,自己却见了殷无过就心神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