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来到他一旁的叶授衣单手负后,神色并无半分波动:“沈澜,跟我来。”“是!”叶授衣和沈澜走了好久,士兵们才重新恢复原先的氛围,只听一人感叹道:“咱们叶帅刚才一身气势真是骇人……”“沈澜,江湖百门围攻惊羽楼一事,你从何得知,真假可辩?”“叶帅,属下乃淮川沈家人,今日收到的家书中略有提到此事。”淮川沈家,倒也算江湖名门了,消息来源该是无误。叶授衣于是一边往营地走一边迅速吩咐道:“明日拔营回城之事全权交给你……”沈澜看着叶授衣干脆利落的反身上马,语气不容置疑:“我离军之事不可与任何人道。”“叶帅!?”沈澜面色惊疑不定,下意识的便跪地焦急道:“叶帅您这是何意?擅自离军可是大罪,若是让陛下知道您私自回了关内……”“所以让你瞒着——”声音一线凝在凛冽的风中,只一转眼的功夫叶授衣便腾马而去,沈澜起身只追了两步,便无奈的停住。虽说战事已定,可这到底是什么事儿竟然让叶帅这么……可以说是方寸大乱了。叶授衣强行压下心中焦色,一路纵马疾驰,穿关过城宛如一道飞影,从北塞到惊羽楼骑马少说也要五日之久,算上沈澜家书一来一回,惊羽楼中人至少要被围困七日……他一定会无事。叶授衣默念了一遍,在路过一间成衣店的时候,连马也未下,只从指间射出两枚银锭,便扯了人挂在门头的一件女式裙袍,纵马如风一般不见,也不管身后店家想尽办法也没能从柜台上抠下那两枚嵌住的银锭。一路飞到惊羽楼所在的秦州城门口,叶授衣才下马略略打点了自己,显得不那么行色匆匆,引人注目。深吸一口气,叶授衣装作若无其事的牵马入城,然而他很快便感受到了城中那一触即燃的□□味儿,长街茶馆中随处可见佩刀弄剑的侠客,神色都不怎么好。甚至有些焦躁,只因为一些小小由头大打出手者极多,也逼得普通百姓们战战兢兢,只怕惹祸上身。见此,叶授衣心中稍稍有了底,看来这所谓江湖百门并没有落着好,不然也不会是这般意气形态。找了家客栈将马拴住,叶授衣打开包袱才注意到自己情急之下竟然买了件大红花袍镶金边儿……行吧。“傅楼主,咱们江湖儿女不计较那些繁文缛节,见贵夫人一面也并非什么无理刁钻的要求……您这般遮遮掩掩反倒显得心虚啊。”被推出来话事的江湖燕风堂堂主咄咄逼人,气势极盛:“咱们本来是不信楼主与朝廷有所勾结的,但现在……”“要战便战。”剑尖指地,单手负后的白衣楼主连看他一眼都不屑,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闲聊一般,只有他所执之剑剑身上缓缓滑落的血痕代表刚刚一场大战的消弭。燕风堂堂主咬了咬牙,他没有想到傅听涯竟然这么能熬。先前已经战过三轮了,就是因为他们这边再无人敢上才有了这么和平叙话的一遭,七日苦战,傅听涯明明也伤的不轻,可就是……燕风堂堂主狠下心来做决,刚要下令强攻,便听得被傅听涯守得牢牢的一道门后,女子冷淡而矜傲的声音:“奴家竟不知是什么容颜倾世之辈,竟惹得诸位为见我一面不惜这般硬逼我夫君——”虽如玉击银盘,清冷无双,但确实是女子声线无疑。叶授衣这一步跨出,方觉浑身难耐,先前只顾为傅听涯解围,凭着一股焦灼便以为什么都做得,直到此刻那火辣辣的羞耻之意才泛上心头……一路风尘化作浸透衣衫的薄汗,融了满身的香粉,叶授衣甚至以为自己被浓艳的味道包裹了,又想起来时匆匆涂在脸上的两团胭脂,他强撑气势,自觉挺直了背脊,咬牙想到——大丈夫疆场上得,扮女人……又如何不可?于是众人震惊看去时,所见的便是一一袭红衣,身姿纤细的女子从门中缓缓走出,步履娉婷,发间步摇叮当作响,声音悦耳,洒金衣袂在风中扬起一角,有人隐约看见上面绣着团团簇簇大红牡丹,本是俗气至极。此刻却伴着这人一身寒霜,而生出几分冠绝天下之意。当真绝色。也难怪傅楼主护得紧。有人在心中暗暗想道。只见那女子缓步走到傅听涯身侧,轻轻搭上对方握剑的手,似乎柔柔得在对方耳侧说了些什么,方才抬脸看向围住她夫君的众位侠客,秀气的眉眼中冷意横生:“不知诸位到底何意!?”“你是……”被女子一时出场的气势骇住的众人这时也有回过神来的,大声道:“你如何证明你是真的傅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