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户户大门紧闭,谢妧抬眼望去,还是能看到有些人家,会扒着窗子悄悄望着这一行人。待看到谢妧朝着那里望去,立马拽着自己的孩子伏下。唐琸低声道:“我会为几位殿下和大人准备好足够的屋子,再加上带来的赈灾粮,在梧州城内生活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的情况,我会按照之前那位姑娘的话吩咐下去,若是有了什么其他的状况,我也会前来告知殿下和大人。”他这么说着,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只看到两个守卫,身上穿着同样的绀青色的衣物,口鼻全都是被衣物蒙住,姿态实在是有些不耐。然后其中一个人一手拎着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幼儿的领口,幼儿的脸甚至都被涨的通红,另一个人则将一个身穿粗布衣袍的妇人拦在身后。那个妇人还在苦苦哀求,“大人,求求你,不要带走奴家的孩子,奴家当真只是普通的风寒,街坊领居都知道这是奴家的老毛病了,并不是患上了瘟疫。求求大人,不要将奴家送到城隍庙,奴家之前就丧夫,这孩子若是离了奴家,必然是活不下去的!”她一边说着,一边眼泪涟涟,头在地上猛地磕着。“现在这个时候,谁管你到底是风寒还是瘟疫?”守卫一脚在妇人的心口处,将她踹出一尺外,“况且,明明染上了瘟疫,然后说自己是风寒的人那么多,哪有人一个一个地分辨?”“你若是识相,现在就赶紧乖乖去城隍庙,不然,不要怪我不客气!”城中守卫本来就是人手不足,况且城中人鱼龙混杂,这几日接连不断地有人求饶,威胁,这个守卫也实在是有些恼了,喝声道:“你若是再哀求,今日,我就连着你的孩子,一起送到城隍庙之中!”现在的城隍庙,孩子进去焉有活路?妇人堪堪止住泪意,不敢再看那幼儿一眼,跪在原地匍匐了许久,才终于是打定主意一般,然后双膝在地面挪动,朝着那两个态度不佳的守卫恭敬道:“那,奴家愿意和两位官爷前去城隍庙,只希望两位官爷今后……照顾好我的孩子。”就算是普通的风寒,真正进去了那城隍庙,只要在那里待上几天,怎么可能不会染上那瘟疫。妇人知晓自己现在必然不可能还有余地,只能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孩子。“日后好好照顾自己……活下去。”就算是稚童,现在也知道城隍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自己的娘亲要去那里,怎么可能还有活路。幼儿发狠一般地猛地咬了一口拽着他领子的守卫的手。守卫一时吃痛,然后下意识地将那幼童摔到了地上。只听到哐当一声,这个幼童因为剧痛,身子瞬间蜷缩起来,然后紧紧地扒住妇人的手:“娘亲要去,那我也跟着一起去!”守卫被气笑,站在原地也踹了那幼儿一脚,“既然你执意送死,那我也就成全你们母子两个!”谢妧突然想起来,在前世,那个去过梧州的官员对她说的。那个朝着谢策啐了一口的面色潮红的幼童,受到的伤,就是摔伤。·?幼童,摔伤,丧母,而且还同样是梧州。谢妧垂着眼睛,手指蹭了一下帷帽的边缘,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谢策先行一步走到了那两个守卫的面前。他们这一行人站在一个死角之中,所以那两个守卫和妇人一直都没有看到他们。而谢策这么突然出现在这里,那两个守卫也没有想到现在居然还有人能够在梧州的大街上明目张胆地行走,当即将刀鞘之中的刀抽出来,以防御姿态看着朝着这边过来的谢策。“你小子又是谁?想来逞英雄的?”谢妧心中暗叹一声,阿策性子莽撞,看到城中守卫这么对待妇孺,必然是不会袖手旁观。唐琸这么吩咐下去,虽然实在绝情,但也确实是无奈之举。只是这两个守卫所为也实在是有些欠缺妥当。谢策站在幼童的身边,然后用手将这个跌落在地的幼童拉起来,拍了一下他身上的灰尘。“就算是现在这个时候,你们这两个小卒也不能拿着鸡毛当令箭,就算是这个妇人当真要被押走,你也不能将这个幼童直接摔下来,你这么对他,在现在的梧州城,他这么一个孩子,怎么可能活下来?!”那两个守卫的口鼻是被掩住的,听到现在谢策的话以后相视一笑,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越想越好笑,甚至弯腰笑出了眼泪。他们两个指着谢策:“当真无知!看你的穿着,想来也是一个富家子弟,你不会还当真相信州牧说的,梧州城能活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