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妧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耳廓腾地一下有些发红。她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对上剪翠的视线,只低咳一声,“其实,也说不上是早吧。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倦意,就想着来找几本书来看看。没有在等他的意思。”“难怪今日殿下反梳了三下头发。”剪翠却在这个时候仿佛想通了一切,恍然大悟般低声道:“我听之前的宫娥姐姐说,寻常小姐嫁人当晚,是要叫水的,但是殿下和将军昨日却一整晚都没有叫水……”“那个宫娥姐姐和我说,一般来说,姑爷要叫的水越多,就说明这个姑爷越得小姐的欢心。”剪翠有些担忧地看着谢妧,“所以是因为昨夜将军没有叫水,殿下才起了和将军和离的心思吗?”剪翠略微皱起眉头,“看将军的长相,倒是也……不至于此啊。”谢妧越听耳廓就越红,却也不知道怎么和剪翠说起这么一件事,好像越解释就越解释不清楚了一般,一时之间倒是有些诡异的沉默。她叹了口气,说得囫囵:“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总之我之前反梳了三下篦子,和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关系。”谢妧顿了顿,又补充道:“对了,还有你之前说的这件事,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往外说出去。”她和景佑陵没有逾越分毫的这件事情,不论是被傅纭还是其他人知道,都不是一件好事,想来也是诸多麻烦。虽然剪翠一向都口风很紧,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要好好交代清楚。不过说到这个,谢妧又突然想到,成婚之夜,虽然自己醉得有些神志不清,但是景佑陵……好像也不应该是这样。谢妧曾经在一场筵席之中听过几个贵女在小声地议论过这些闺房私话,那几个贵女显然也是成婚不久,所以谈论起来的时候颇有些羞赧。不过虽然言辞只点到即止,遮遮掩掩,但是却能从中听出来几分少女的旖念和说不出的欢喜来。新婚燕尔,谢妧就算是知之甚少,也大概是有些概念的。她从未想过和景佑陵有过什么实质的关系,但是……他对自己的态度,又怎么都捉摸不透。起先她以为景佑陵的不逾矩分毫,是因为他们两个天生两相厌,但是从现在看来,却又不是这样。他半夜惊醒之时骤然敛去的杀意,侧身挡住景桓之上下的打量,小暑之时帮她挡住的阴翳。这桩桩件件,谢妧一直都觉得,向来恪守礼法的景佑陵,和自己这样的人,应当是天生不配,可是他现在的举动,却又让她看不明白。剪翠从小厨房之中端了用冰块过了一下的凉茶,搁置在了谢妧的小几上。耳雪早就已经蜷缩在外面的角落里睡得正香,窗外的知了大概也是叫得累了,一一停了声响。已经,快至月上中稍了。乌使今日没随着景佑陵一同前往军营,在门外看到主屋之中灯还亮着,拉着经过的剪翠问道:“夫人现在还醒着?莫非是在等公子回来?”“殿下现在是还在醒着。”剪翠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道:“应当……是在等将军回来吧。”乌使懊恼地一捶手,“忘了告诉夫人这么一件事情了。”他快步走到了主屋的前面,轻叩了两下道:“夫人现在歇息了吗?若是在等公子回来,那夫人还是自己早些歇息吧。”“府中有宵禁,公子一般在军中事务处理晚了就会去别院休息一晚上,今日都这么晚了公子还没回来,只怕是去了别院。”谢妧原本用汤匙舀着碗中的碎冰,突然听到了乌使在门外的声音,耳雪原本蜷缩在角落之中,突然被声音惊醒,朝着门外低声唤了一下。别院?谢妧心中思忖,陇邺成婚子弟若是有了别院的,十之八-九都是养了外室。这算是一个不成文的说法,但至少在陇邺城内,相传甚广。但是按照她对景佑陵的印象,却觉得他这样一个人应当不是个会养外室的人。谢妧倒也没有朝着那个方面想,却没想到乌使刚刚说出那句话,就怕自己说的话有歧义一般,连忙解释道:“公子是因为平日和府上的其他人关系不算热络,他懒得人际往来才置办了别院,平日里处理事务晚了就宿在那里,夫人可千万莫要误会了公子。”“公子置办的别院就在鉴业路旁,平日里伺候的连只母蚊虫怕是都难见,可不是其他人置办别院的用途,夫人若是不信,可自行前去查看。”鉴业路处的宅子大多都是非富即贵之人,谢妧还未曾去过。她抬了抬眼睑,明明刚刚喝了一点儿提神的凉茶,却突然觉察到了几分倦意来。她嗯了一声,倒是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衣衫,准备将烛灯吹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