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几个人提议去酒吧坐会,冬尧本就是个会玩的人,只是去了县城后,没了熟悉的圈子和玩伴,自然提不起精神去任何颓靡之所。酒吧还是原来的模样。活色活香的场所里,酒精芬芳,光影混乱。重金属乐铺天盖地而来,舞池里男女痴缠火热地扭动,共度颓废又醉生梦死的夜。“今晚有个特别火的dj来助阵,我舅舅认识这家酒吧的老板,特意给我们留了个好位置。”城市里的少年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朱梓峰是典型的代表。u型卡座前,冬尧靠边坐下,几个人也跟着陆续坐下,周晓檬本想坐她旁边,但被朱梓峰一个眼神给劝退。周晓檬了然他的意图,很给面子地让了座。吃饭的时候人多,很多话不方便说,好不容易有独处的机会,他有太多问题想要知道答案。“你去那个小破地,怎么样?”朱梓峰坐下后,给她递了杯香槟,“我给你发了微信,你怎么没回我?”冬尧一言不发地坐着,看着不远处群魔乱舞。朱梓峰喝了口酒,频频发问:“那穷酸地方有这么好的酒吧么?不会连个像样的酒吧都没吧?”冬尧扫了他一眼,神色依然很淡:“不知道,没去过。”朱梓峰见她不喝酒,拿酒杯碰了下她的:“怎么不喝啊?”闻言,冬尧的唇覆上杯壁,轻抿了口。苦与涩在舌尖蔓延,挺久没喝了,竟有些不习惯。“你准备一直在那待着了”朱梓峰从烟盒里掏出根烟来叼在嘴里,“不回来了?”冬尧觉得耳边吵吵得烦:“不回了,那地方挺好的,你有机会可以去看看。”“看你可以。”朱梓峰将烟头点燃,傲慢道,“其他的就没兴趣了,那破地方,估计酒店都不行,是不是连四星的都没有?”“嗯。”冬尧兴致缺缺,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哪儿?”“上厕所。”冬尧回眸,表情凉薄,“怎么,你要跟?”朱梓峰笑了笑:“你快点回,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冬尧没回好或者不好,径直离开。远离了朱梓峰后,冬尧瞬间觉得清净下来。她去厕所补了个口红,又看了看镜子里略显陌生的自己。她多久没化妆了?两个月?还是三个月?好像去了半岛后就没怎么化过妆。这个点,都有些犯困了,冬尧对着镜子拍了拍脸,强打起精神后,又去包里把手机掏出来。这一晚上,她忙得连看手机的功夫都没有,这才发现,有好几条未读信息。还未来得及一一查看,下一秒,注意力全被两条未读短信勾了去。两小时前,宴燃发过消息给她:【董青说你来郾城了。】——【我可能明天就走了,方便的话,见一面?】-宴燃从包厢出来的时候,脸色相当差。他都回来两天了,也没找着机会见到他亲妈,给她打电话,永远都在谈事。一天天,只知道做生意赚钱,没日没夜的,整个人都快钻钱眼子里去了。她爱钱,他没意见,只不过他提前买了凌晨的机票回半岛,还有几个小时就该走了,俨然没时间她继续耗了。就算今天许美龄忙上天,他也必须要和她见上一面。最后,人是见着了,可没聊几句,又吵起来了。……许美龄双臂交叠抱在胸前,虽比他矮了一大截,可气势上依然种居高临下的:“不管你想不想,高考完必须给我出国!”宴燃也有自己的坚持,有些事情,他不会妥协:“我不会走的。”许美龄的眼神犀利笔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只要你肯出国,妈答应你,会把你爸转到市里最好的医院去安排治疗。”“治疗?恐怕晚了。”宴燃冷笑一声,“他还能活多久?”许美龄的耐心正在一点一滴地流失:“你要是还想救你爸一条命,就必须给我出国去!”“除了拿我爸挟制我,你还有什么本事?”宴燃看着她,眼神泠冽且毫无温度。许美龄脸色极差,她呼吸一沉,极力克制住情绪:“你跟着你爸能有什么出息?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半点我的样子?你爸没出息,你也打算跟他一样?留在那小破地方,做一辈子的修车工吗?”她冷嘲一声:“这些年以来,你爸除了拖累你之外,还为你做过些什么?我看他这个病,就是活该!”安静。死亡般的沉寂。气氛逐渐凝固,充斥着愤怒与寒气,两种情绪不断冲击,仿佛要将周遭万物都震个支离破碎。混乱的灯光刺得他眼睛疼,良久,宴燃才缓缓张口。“我的事不需要你安排,我的爸的事更不用你操心。我这做儿子的没什么本事,可就算拼尽所有,也会救他,守着他。”他的瞳仁幽黑深沉,带着锋利的寒光,嘲讽道,“我不像你,眼里除了钱,没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