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尧心不在焉地随口问了句:“什么歌?”“一首粤语老歌,叫什么来着?哦对,叫——一生中最爱。”“……”冬尧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绝,“不会唱。”“可对方一口咬定你会唱。”狍子弱弱道,“冬尧姐,该不会是你欠下的情债吧?”冬尧恍惚了一秒,没看路,险些栽进绿化带里:“欠个鬼。他凭什么肯定我会唱?有没有留下其他话或名字?”“都没有诶,但那人穿了一身名牌西装,看起来挺有钱的。”脑海里滚过一遍身边有钱又熟知她的老朋友。半天后得出一个结论——她没这样的朋友。静默了半晌,冬尧掀了下眼皮,淡淡道:“会唱我也不唱。”狍子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为什么呀?诶……不是,我说姐,有钱不赚,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口香糖被嚼到索然无味,冬尧随手丢进垃圾桶里:“就这歌不行。”狍子被彻底整懵了:“为什么不行?”“你别问了。”狍子也急眼了:“不是,你总得交代一下吧,毕竟这五千里也有乐队其他成员的一份。”冬尧懒得辩解,言简意赅道:“就单纯的不想唱。”“……”真是个任性的祖宗。狍子深吸一口气,无奈地哄道,“我钱都收了,姐,就当我求求你了。你也知道,我女朋友都好几个月没买包了,昨天还跟我发脾气说我这个月的小费怎么那么少……”冬尧不想听他废话,直截了当地阻断他的絮叨:“要唱你自己唱。”话毕,电话就被她撂了。……冬尧到“时光”酒吧门口的时候,就看见狍子正郁闷地蹲在门口抽烟。狍子也看到了冬尧,赶紧上前殷勤地替她拿吉他,却被冬尧一手拍掉。“冬尧姐,这客人还真是豪,刚才又多甩了五千,说今晚非得听你唱这首歌。”“有钱好啊,最好能拿钱砸死我。”冬尧越过他身边,兀自朝酒吧里里头走去。狍子不死心地追在后头,嬉皮笑脸道:“砸死你不可能,砸晕你倒是很有这可能。”冬尧弯着唇角笑,没接话。“姐,到底咋说呀?”冬尧头也不回地往里走:“都说了你自己唱。”“别啊姐,你别逗我了,人家要你唱,我可不值钱。”室内暖气足,冬尧将外套拉链打开,忽然回头瞥了狍子一眼:“哪个客人?”狍子眸光骤亮,手指往远处一指:“喏,角落那个。”冬尧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不知为何,在某一个瞬间,心脏莫名一紧。酒吧灯光昏暗,偶尔几束绚烂的彩光划落,角落的男子穿了一身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此刻,他正瞧着自己,嘴角弯着礼貌的弧度,眼神里带了几分意味深长。原本一颗悬着的心倏地落下。不知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她竟有几分庆幸,又有几分遗憾。这人虽瞧着有几分眼熟,但绝不是她猜测的那个人。冬尧收回视线,将外套脱下,里头是一件短款黑色背心,堪堪遮住肚脐,露出一小截腰腹。她小腹很平整,一点赘肉都没有,纤细腰肢下,是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还白得晃眼。她将外套搭在细瘦的手腕上,转身欲朝后台走去。狍子见没了下文,赶紧追问道:“冬尧姐,你这是同意唱了吗?”冬尧笑着睇他一眼:“谁说我要唱了?”狍子都快哭了:“姐……你别这样。”冬尧不理她,继续朝后台走。进了后台,冬尧把吉他取下来放地上,刚一扭头就看到狍子紧跟在身后,差点撞到她。冬尧忍不住推了他一把:“让让。”“姐……”狍子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这一嗓子,喊的她心软。冬尧从衣服口袋里掏了根烟出来抿在红唇间,斜睨他一眼:“瞧你这点出息。”狍子很识趣地掏出打火机来给她点火。冬尧侧着脸朝他借火,隔着迷蒙的烟雾,轻吸一口:“好了,你过去找人商量下,要是能加到两万我就唱,行了吧?”“真的吗姐?”狍子觉得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有点难以置信,“你真的答应了?”一缕薄烟从她樱红的唇瓣间悠悠吐出,冬尧的面容在不断缭绕的迷雾后更为清冷。她嘴角还挂着朦胧的笑意:“是啊,谁会和人名币过不去呢?”-接到陈子俊电话的时候,他正欣赏着眼前这幅几乎霸占了整面红墙的涂鸦。像这样成片成墙的涂鸦,记忆中的半岛有很多。“你赢了,我愿赌服输。”电话里的男声将他的思绪逐渐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