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我那时候长这样。”其实倪漾每年都会拍照,只不过平时没有去翻相册的习惯,已经很久没见过小时候的自己。
“我想起来了,当时这张照片被抢光了,我自己都没有呢,不如你把这张还给我?”
许闻洲:“……”
他该说“不”吗?强行留下女同学照片做收藏这种事,心思未免太明显。
“咳,都行。”早知道就多抢一张当备份。
“算了,本来就是给同学做纪念的,拿回来显得我多小气似的,我用手机拍一下。”倪漾准备手机拍张照,想起刚才紧急下车扶许奶奶,手机忘在车上。
“你们有……”她无意识开口,想起许闻洲跟许奶奶应该都没有,声音戛然而止,转头去找明叔:“明叔,手机给我用一下。”
倪漾拿明叔的手机对着相片拍了张照,“咯,还给你,许闻洲同学。”
那句称呼含有调侃之意,许闻洲迅速接过东西,胳膊垂在身侧,没敢看她的眼睛。
倪漾倚着沙发,双手环胸,问道:“你的比赛结束了?”
“嗯。”他习惯性地简答,意识到对面坐着倪漾,喉咙一滚又补充道,“第一名。”
“真厉害。”她由衷地这么认为。
其实看到这满墙的奖状和某些奖牌奖杯,她对许闻洲拿第一这件事,丝毫不意外。
有些人或许生在谷底,但他们有着坚韧不屈的意志,迟早有一天会冲上云霄。
忽然想起学校还有跟许闻洲同去参赛的人,倪漾好奇:“傅眀霁第几?”
许闻洲嘴角的弧度一下子降下去:“不知道。”
倪漾抬眸:“你们一起去的,居然不知道吗?”
男生语气生硬道:“没关注。”
倪漾耸耸肩膀,并无所谓:“好吧,回去搜一下就知道。”
根本不用自己搜索,倪漾下楼拿到手机就看到老师在群里发布消息,校方两人大肆表扬分别夺得奥数比赛的冠军和季军的许闻洲跟傅眀霁。倪漾这才知晓,傅眀霁拿了第三名。
全校都赞叹两人成绩优异,当天晚上,傅母却在家里大发一通脾气。
“季军?傅眀霁你究竟在做什么!竟只拿到第三名。”傅清对儿子要求严格,比赛前的那段时间更是聘请老师针对性训练,结果还是没能拿到好名次。
傅眀霁沉声反问:“第三名很差吗?”
“差!很差!”在傅清眼里,凡事只有第一跟其他的区别,“能够被大家记住的永远只有第一名,这句话到底要我跟你说多少遍才能听明白?”
“我已经尽力了。”他服从母亲的安排,配合老师高强度的训练,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抱怨,可到最后,母亲仍然觉得他不够努力。
傅清抬手:“你要是真尽力,不可能只拿到这样的成绩,一定是你心思偏了。”
傅清始终不肯承认一个人的资质有限,或者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坚定地认为傅眀霁是自己用心栽培的优良种子,只要精心养护,就能长到最高、最好。
傅清焦虑地在屋里徘徊:“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不是那些老师不够专业,我得重新给你再找一批。”
傅眀霁深吸一口气:“不是老师的问题,是我自己天资有限。”
“胡乱!”傅清横眉怒目,“你是我傅清的儿子,你还要不断往上走,注定成为人上人。”
“可是妈,你从来都没问过我想要做什么样的人。”多年累积的压力在这一刻崩塌,傅眀霁心力交瘁。
从小承载着母亲厚重的期望,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好就会让母亲失望,所以他在外人面前那么“完美”,无懈可击的样子。但其实他从来不想成为什么人上人,不想做大家眼中的高岭之花、天之骄子,只想每天过着简单而自由的生活,舒心度日。
然而这种朴素的愿望在傅清那里是不被允许的,傅清事事要强,作为她的儿子也必须如此:“你想做什么样的人?总不能是那些平凡到不起眼,整天无所事事的人吧?”
没有母亲说得这么极端,但他的确只想悠闲度日,起码在这个年龄阶段,他想像学校里的大部分同学那样可以拥有自己的时间、爱好,而不是被母亲的枷锁禁锢。
“所以在您心里,我这个儿子差劲极了。”傅眀霁冷笑自嘲,第一次违背母亲的命令,逃离那个压抑到令人喘不过气的家。
傅眀霁抬头眺望傍晚的夜空,他已经很久没在路边吹着自由的晚风随心所欲地漫步,再回头看那栋庄严如牢笼的别墅,顿觉心中觉得十分快意。
那晚傅眀霁没有回去,在24小时营业的餐厅待了一晚,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但很自在。
第二天,傅眀霁仍然没有回家。
尤雪今打来电话,问他在哪儿,傅眀霁猜到这通电话有人指使,也没说什么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