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辰良泛出颇为同情的眼神,将自己漂亮的脸蛋往下顿了顿。“父亲不会同意的。”曲月瑶极为笃定,她同曲辰良年幼丧母,又常年在河东,故而同陈家交情不深。若非这次调任,可能此生都不会见面。父亲素来最瞧不起素餐尸位多事淫侈之辈,怎会同意这门亲事。“我也不会同意的。”曲月瑶见弟弟一脸肃然,不由酸了鼻头。“大不了我送你去相国寺当姑子。”曲月瑶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不过话虽然是玩笑话,处境却是实打实的艰难。陈家老太君见拜帖迟迟没有回应,竟直接派人上门来接了。挂着陈字灯笼的马车停在曲家小小的门房前,他们家的大门都还没有人家马车上的门大呢。宁国公祖上显赫,如今更是内阁重臣,在勋贵如云的东京城也是排的上号的。按照陈穆之的话来说,曲月瑶便是给他做妾也是高攀。“曲小姐,请吧。”“我一起去吧。”如今曲瀚不在家中,曲辰良明白此事推脱不得,心中放心不下阿姐,只能一同前往。“曲公子愿意去那便是再好不过了。”陈家婆子笑的满脸都是褶,跟小汤包似的。马球的场地距离金明池不远,马车过去不过半柱香的功夫。陈家人早早的便寻了最佳的亭台,此时春风正甚,花香脂粉香肆意渲染。各色女儿,皆容貌妍丽,簪着最时兴的花,围在一处便是一道极为亮眼的景色。公子哥则在另外一边,男女之间各有眉目传情者,这场马球会倒更像是东京贵族适龄男女之间的相亲会。然而这一切都在曲月瑶曲辰良姐弟下马车之时戛然而止。这二人都只穿素衣,不施粉黛不簪花粉,飘飘然一对璧人。更精妙之处在于,二人虽然生的极为相似,却一个娇弱体态美人灯,一个风流桀骜寒光剑,气质全然不同。一瞬间男男女女的眼神都跟随两个人的身姿移动,各看各的都不耽误。“这曲家的一双儿女实在养眼,真真是钟灵毓秀啊。”“若是抱的曲家小姐归,此生不中举也无憾。”“可惜可惜,这曲家小姐怕是要被猪拱了。”“此话怎讲?”“你们还不知道呢?这曲小姐同陈穆之是表亲,据说今儿就是陈家邀请他们来的。这还不是定了是什么?”这几个人都穿着一样的衣裳,皆为文人体态,乃锡庆院的太学贡生。今儿是跟着老师出门放松的,能入太学者都非庸俗之辈,自然瞧不起陈穆之这等纨绔子弟。“这的确可惜。”“可惜什么,说不定是这位曲小姐自己喜欢攀附权贵,骄奢淫逸也未可知。”其中一人愤愤不平的嚷道,平平无奇的脸上分明带了几分怒意。此人名叫苏永,临安人士,颇有几分才学,很受推崇。他这样一说,众人自然不敢反驳。“她不会。”此时一向沉寂的裴悯却开了口,他一双阴鸷的眸子瞥向苏永,唇边泛起意味不明的笑意。那眼神若鹰,瞧的苏永不由心虚。“原以为闻折兄是清高一辈,不曾想也只不过是个看重皮囊的肤浅之徒。”苏永冷哼一声,他自诩甚高。裴悯只缓缓摇头,不屑的挑眉。“我本就肤浅素来爱美人,苏兄问心无愧便好。”他轻描淡写,移开眸子一副不想再计较的神情。倒是显得苏永在跳脚了,苏永只好闭上嘴,不再争执。——————————曲月瑶并不知自己刚掀起了一场风波,她正头疼于外祖母的殷勤。“瑶儿生的果真同你母亲一模一样,瞧见你便如同见了你母亲年轻时候的模样。”外祖母没说两句便要哭,拉着曲月瑶的手不愿放手。“只可怜了你母亲,年纪轻轻便去了。”陈家人见老太君哭,自然也都随声附和起来。一时众人都是眼泪涟涟,唯有曲家姐弟无动于衷。并非他们两个无情不怀念自己的母亲,实在是觉得陈家人演戏演的太假了。他们的母亲本只是陈家的一个小庶女,否则也不会下嫁给曲瀚。当初在陈家的时候便过得如履薄冰,出嫁后娘家人更是不闻不问。若非瞧着她们姐弟两个生的漂亮,陈家只怕都不会认这门亲事。“外祖母,年纪大了要少哭,否则容易花眼。”曲辰良终究没忍住,不耐烦的开口。陈老太君尴尬的停下拭泪的帕子,“一时悲痛,有劳良哥儿关心。”“外祖母不必悲痛,我母亲虽说去得早,然出嫁后过得却极为幸福。一年比从前十年都开心,这是她老人家的原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