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支撑点都在双脚,小纯的软底绣鞋从脚后跟崩开了,悬在脚尖上带掉不掉的。斋藤握住小纯的脚踝,帮她把鞋穿好:“纯小姐的鞋子要掉下来了,在下帮你提上。”小纯无奈地翘着两只脚,改用膝盖施力。她一半人在墙内,一半人在墙外,胃硌在墙头早就一阵阵麻痛。她匆匆收起画笔,压低声音说:“斋藤君,你离远一点,我要跳下来了。”斋藤抬头看了看:“这家宅子的墙头比一般人家的要高出许多,还是在下抱纯小姐下来吧!”他拦抱住小纯的双膝,又说:“纯小姐请放开手,小心不要划到顶部的瓦片。”“等等……”小纯的左肩被蔷薇的茎刺勾住,怕惊扰到宅子的主人,她一直压低声音。斋藤没听见她的话。随着“嘶拉”的裂帛声,小纯向后一仰,被斋藤打横抱住。斋藤把小纯放下来,看见她肩头的衣服裂口,隐约露出里面细白的皮肤。他微微别过脸,道:“非常抱歉,是在下鲁莽了。”小纯道:“这怎么能怪到斋藤君呢!是我自己勾到了蔷薇的花刺。说起来我还要感谢斋藤君,别看我说要自己跳墙下来,其实心里慌着呢!爬墙容易,跳墙还真有一点害怕。”“在下在不远处听着这边有摩擦墙壁的声音。因为最近入室盗窃案件频发,就比较注意这些地方了。”斋藤说,“只是没想到纯小姐会在这里……”小纯讪笑,她托起披挂在外墙上的粉蔷薇:“我今天出来写生,找些背景素材。走街串巷逛到这里,看见这家‘一面蔷薇出墙来’,就顺藤摸瓜爬到墙上去看。没想到院子里更美,蔷薇铺了半边院子。被迷住了眼,我就趴在墙上匆匆画了幅速写。”她捂着肩头,自嘲道:“‘美人’果然都是带刺的。虽然是为了蔷薇美人作贼,但也得到了它的惩罚。”斋藤像是突然被点醒,立刻脱下羽织披到小纯身上:“是在下思虑不周,失礼了。”“斋藤君怎么会是‘思虑不周’,反倒一向是‘虑无不周’。”小纯要脱下羽织,“斋藤君正在巡街吧?队服突然不见了可不好。我现在就回去换衣服。衣服的口子不大,背上画板就遮住了。斋藤君还是穿上羽织吧!”斋藤按住她的手,道:“现在是午休的时间,没关系的。我送纯小姐回去。”俩人并肩走在巷子里。一座座小院子,被□□墙拦起。每座小院子里都有一个新鲜的春天。围墙遮蔽住花草的争奇斗艳,却挡不住它们的清香和芬芳,拧成一股飘到墙外,热烈地舔吻行人的鼻子。“总司这几天好像在生气呢!”斋藤目视前方,“总是嫌弃饭做得不好吃,床铺睡得不舒服。”小纯冷哼一声:“他凭什么生气?我还没生气呢!嫌弃饭不好吃,那就不要吃;嫌弃床铺硌人,那就不要睡。”斋藤道:“没和纯小姐吵架前,总司一天要吃五顿的。突然由奢入俭,肯定是不习惯。”“敢情我只是一个会做饭的老妈子。”小纯一阵冷笑,“他一天吃五顿,除三餐是正餐,我会做点小食小点心让他下午带在身边吃。另有一种小饼干,是给他睡前吃的。”“所以这小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斋藤笑了笑。冲田抱着刀靠在板壁上,闭目休憩。头上的宽檐投下一片阴凉的影子。突然他打了一个摆子,猛然清醒,四下望了望,一番队的队员俩俩靠在一起,正打着盹。“到时间了吧!叫他们起来集合巡街。”冲田命令道。坐在他身边的队员甲安抚道:“队长,还不到一刻钟呢!你是睡迷糊了。”“是么?”冲田放松下来,重又靠回板壁上。他想起什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束口小布袋,松开口,从里面倒出几粒小饼干。队员甲咽了口口水,看着冲田掌心里各种形状的小饼干,羡慕道:“队长,你……”“我知道,”冲田木然地把饼干填进嘴里,机械地咀嚼着,“我会遭天打雷劈的。”队员甲擦擦额头的汗,找补道:“队长,今天的我没有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纯小姐真的很厉害啊!这么小的饼干也能做成各种可爱的形状……这粒是五瓣花吧!那粒是小熊头吗?”“纯小姐”三个字像根针扎了他一下,冲田如梦方醒,打开饼干袋口朝里看了看,他的“睡前小饼干”所剩不多。下一袋目前来看遥遥无期。要省着点吃——他小心地收紧袋口,重又放回袖子里。本来他也是“穷途末路”,把“睡前小饼干”提到“下午茶”的时间,填补它的空缺。但这一切不过是昭示他的“五顿餐”已是夕阳西下。一想到这,心头一阵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