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愁的眉眼线条含蓄流畅,眼尾就像将断未断的墨痕那样意犹未尽。他瞳色很浅,眼神却深不见底,甚至有些要将人勾入,狠狠溺毙其中的意味。“您是尤利亚卿,对么。”居然还转了敬称。海梦悠感到自己心头的火蹭一下起了,之前的亲昵画面更是不合时宜地一划而过。他竭力抑着自己的火气:“我是和不是,这很重要么?”他稍稍上前一步,抬头盯住了那双惑人的眼睛:“我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你看到的是我,还是你憧憬幻想里的‘尤利亚卿’?”回答。海梦悠在心里说。他有些忐忑,却又忍不住有些期盼,可江亦愁竟然细微敛下目光,避开了他的视线接触。海梦悠极轻地笑了一声,克制地退后一步:“明白了。”他抽身便走,左手已经搭上把手,背后传来一声“等一下。”海梦悠没回头:“江先生还有什么事。”“试试这个。”江亦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说你总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换上它,可能会好很多。”海梦悠有些疑惑地回头,江亦愁的手心摊开,一枚圆润的银质“耳钉”躺在他手心。“共振翼?”他皱眉道,“这是和神经织网配套的,不同人的没办法混用。”“我知道。”江亦愁的声音近乎恳求,“你试一试,它可以屏蔽你听到的那些底噪。”半是疑惑半是好奇,海梦悠摘下自己的共振翼,稍稍偏头,换上他手心里的共振翼。刚一装上,一声细微的“咔哒”声,共振翼的神经触口和他的神经织网完美咬合,耳廓上近乎透明的共振翼柔缓绽开,耳边那些低低的底噪声戛然而止。居然真的有用。海梦悠不经意抬头,蓦然撞进江的眼睛。复杂而坚定,几乎要将他的一切洞穿的眼睛。倒序人“你羞个什么劲?!”……每个人的神经织网不同,共振翼和神经织网又是配套的,而尤利亚的神经织网早在几百年前就是公开信息。[1]海梦悠与他对视片刻,猛然醒悟,他一把拉下共振翼,愤怒地丢回江亦愁的手心,迅速抽身出去,又重重将门摔上。——这东西,很显然,和他那些破画一样,都是为了他憧憬中的某个虚拟的人制作的。这个人只活在江亦愁的构想里,和活生生的他毫无关系。之前的失控,更加剧了他的愤怒,他怎么就忽然失去了理智,莫名地沦陷进去。糟糕心情一直持续,他敲温夕的门的时候,近乎是砸开的。门一开,温夕瞪大眼睛:“上将,你轻点,砸坏了还不是江江复原。”话没说完,她立即噤声。海梦悠冷脸站在门口,斜瞥了她一眼,气场压得她没敢再说一个字。海梦悠闷着走进来,径直坐进椅子,抬眼看到桌上放着的一杯血腥bug,端起来一口闷了干净。温夕难以置信地眨眨眼,他这是遇上什么事了,竟然破戒喝酒了!她在尤利亚对面坐下:“你怎么了?”海梦悠低着头:“我要去一趟罅隙。”“现在的因陀罗系统,是以前的‘命运’,真正建造冷星的旧系统,现在在罅隙。”他目光垂落:“我怀疑,hope在罅隙里。”“其实我们之前也打算去一趟罅隙,就是一直没找到愿意带我们下去的影响者——之前韩清曙摸索过,大部分的影响者都没法穿过地表的四层驱动结构。”温夕说,“你找到愿意带你下去的影响者了?”海梦悠还没答,她抢着问道:“是江江么?”海梦悠将酒杯一推,抱起双臂,朝后靠在椅背上。见这反应,温夕心想,我不会撞枪口了吧。她没敢接话,屋子里诡异地安静片刻。海梦悠忽然抬头,盯住温夕的眼睛,压低声问:“未来,我去了么?”温夕被他看得一愣,有些无措地抿抿唇。海梦悠轻轻挑眉,目光就像是拷问的利剑,审视而慎重。温夕实在招架不住,她低下头,轻轻地点了点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回答完我的问题之后。”温夕猛然抬头,满目震惊。“我最开始怀疑你,是在仁善院,你见到你姐姐的时候,算不上惊讶。后来我想起来破飞船第一次见你那天,我的数据画像没有任何和尤利亚共同的地方,你还是毫无根据,一眼认出了本该死亡数百年的我,而且迅速接受了我还活着的事实——这反应,太不合理了。”“之后,你无意间泄露你不记得仁善院的事情。其实当时我在门外,听到你和韩清曙的对话了。你对过去发生了什么完全不记得,需要韩清曙从早上开始一项一项列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