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愁无意剖白自己,将话题巧妙岔开:“还有,昨天尼克的事情,我也查清楚了。”海梦悠立即正色:“怎么说。”江亦愁上前一步,打开了一份log文件。海梦悠花了不到半秒,读完了这份系统操作记录文件:“所以,那天我见到的确实是尼克,但他不认识我,并不是装的,也不是介意监视,而是……”他抬手,把其中一行记录拉出来:“他的神经织网受到侵入,记忆或者意识被篡改过。”“对。”“那尼克,后来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江亦愁缓缓摇头。海梦悠几近自语:“所以还是要去一趟罅隙啊……”江亦愁明面上没有回应,却在悄悄打量他的神情,谁知海梦悠忽然回头,他慌忙掩了视线,垂眸看向地面。海梦悠心里犯疑,面上倒是平静:“江,你有没有昨天到现场的人的记录?”江亦愁:“有。”“你快查查,就在昨天共感笼结束到现在的时间段里,现场观众的神经织网有没有被篡改过。”江亦愁当场编译指令,不到500毫秒,密密麻麻的记录被投射在空中。数据加载完毕,共计三万六千八百多条篡改记录。几乎是……到场人数的一半!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现场的观众,居然有一半人的神经织网被侵入、篡改过。海梦悠的背后有些发凉:“……原来信息流上的‘怪物’论战,是这么来的。”过生日的那天,尼克的家人知不知道他已经不再是“尼克”。信息流上,坚称自己没见过共感笼怪物的人,又知道自己的意识被篡改过么?画室窗外,入夜的城市车水马龙,热闹不已。万家灯火之中,究竟有多少盏灯是真实,又有多少盏是虚妄?海梦悠的目光落在地面。他低声说:“也许神经织网,真的不该被发明出来。”“不。”江亦愁打断了他,“我从不这么认为。”“为什么?”海梦悠抬眼,“又是因为尤利亚卿?”江亦愁有理有据:“即使它存在一些缺陷,但它带来的好处也是不容忽视的。就像爱因斯坦的神来之笔,质能方程,也带来了毁灭与死亡的核武器,可科学上,我们不能因噎废食。而且……”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柔和,“当然,也因为尤利亚卿。”……迷弟程度还真不浅。海梦悠心想。他清了一下嗓子,故意问:“是不是尤利亚卿做什么都对,说什么都正确啊?”“当然。”江亦愁抬眼,认真道,“他是最聪明,最勇敢,也最善良的人。”海梦悠原本只想逗一逗他,谁知他夸得这么真情实感,反倒让海梦悠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不过,也不能放任系统这么随意侵入神经织网,肆意篡改人类的记忆、意识。至少……有没有可能,加个开关?”他刚一抬手,江亦愁心有灵犀似地,立即将磁流体发电机模型最小化,转而拼出一个覆盖着神经织网的大脑模型。“这里。”模型一生成,海梦悠的指尖立即点向前额叶的部分,“如果我们在这里加入一个单向接口,它不影响神经织网的使用,但是外部系统或者信息很难再侵入主管逻辑和意识的前额叶,随意改写。”“没用的。”江亦愁面无波澜,“在你改写别人神经织网的同时,因陀罗系统就会察觉,和你同步改写,而且因陀罗的写入速率也很快,所以……最后是,无用功。”海梦悠撑着桌面,仔细端详着他。听他的语气,单向接口这件事他不仅想过,可能还切实尝试过。“……你倒真和我想象中不一样。”他看江亦愁的脸色有些紧张,补充道,“是好的那种不一样。”不过,海梦悠向来是个严肃认真的人,插言两句之后,他话锋一转,提出了新的方案:“既然你说系统会察觉,如果我关停服务器,让控制星球的因陀罗系统下线,会怎么样?”他的手顿在空中,眼神认真的发亮,越发给人一种庄严而不可侵犯的感觉,他的神态气质几乎和尤利亚卿虚虚重叠在一起,让江亦愁心中浮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隔着遥远的时间,看到了他怀念、熟悉的另一个人。“江?”海梦悠见他不答,稍稍偏头,疑惑地看着他。“……我不知道。”江亦愁收了神思,如实回答,“我没有试过这样做,不过,整个冷星都是因陀罗控制的,恐怕……”“15分钟呢?”海梦悠再度精确自己的要求,“15分钟,你能给多少人的神经织网加上单向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