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乐白慌慌张张下了楼,丁盛禾刚好把吐司三明治和煎蛋摆上桌,正准备去倒牛奶。江乐白问:“盛哥?你什么时候起的,有没有见过我妈,我妈她什么时候走的?”丁盛禾拿起牛奶,拧起眉,想了片刻道:“我下楼的时候你妈正准备去体检,那时候大概还不到七点。”丁盛禾见他神色有些不安,又补充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语气也不由跟着紧张起来。“哦,哦,没事,我可能是太神经质了,我们先吃饭吧。”江乐白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他不愿让丁盛禾也跟着担心,于是按捺住了性子。“嗯,先吃饭。”丁盛禾把一杯倒满了的牛奶递给江乐白。两人吃完了早饭,江乐白跟丁盛禾说他有些不放心母亲,想去医院接她。于是,两人一起去了张云体检的那家医院。正值周末,医院里的人很多,江乐白给母亲打电话。张云刚从挂号窗口排完队出来,手里正捏着一张单薄的白纸,她查看着门诊楼层指示,正准备坐电梯去楼上,兜里手机突然响了。张云捏着白纸的手突然一抖,她拿出那块像砖头一样的智能机,看到来电人的备注——乐白,犹豫了半晌,但铃声一直不肯断。她叹了口气,还是接了电话。“喂,妈,你在哪?体检完了吗?我来接你。”电话那头传来江乐白略显焦急的声音。张云一边在大厅人潮里穿行,一边回答:“都说不用接我了,我很好,刚体检完。医生说下午才能拿到体检报告,我正准备回去呢。”她走到垃圾桶旁,拿出那张挂号单,把它揉成一团,犹豫了一会还是塞回了口袋里。“那,妈你出来吧,我在医院大门口等你。”“好。”张云迈着步子从医院大厅出来,看见两道身影并肩站着,朝她这边望来。“妈——”江乐白看见她了,大声喊她。张云笑着走近他们,冲丁盛禾道:“小丁,又麻烦你了。”丁盛禾摆手道:“没事的,阿姨,应该的,再不我们待会去西湖逛逛,刚好中午吃完午饭,下午再来取体检报告。”“妈,你赶紧把衣袖放下来,别冻着。”江乐白看见张云左胳膊的衣袖往上撸起,手肘内侧留下打针后的一小团淤青和一片淡淡的碘酒黄。“奥,我给忘了。”张云说着把衣袖撸了下去。丁盛禾想到江妈早起体检还没吃早饭,在路边买了点热乎的早点,然后驱车带他们去了西湖边。车在路边停下,三人一路慢悠悠往断桥残雪和白堤景点方向走,这时湖边的荷花大多都已衰败,只留几株仍保持□□,不向寒冷屈服,荷叶虽绿却不像盛夏那般绿意盎然,边角或多或少被枯黄色侵蚀。张云望着大片的碧幽湖面,倏忽发出一阵感叹:“我和你爸结婚那年,来西湖旅游过,那是个很炎热的夏天,湖边长着满满的荷叶,小白,你记不记得家里相册里有一张我坐在湖边拍的老照片,大概就在那拍的。”张云指着前方一处路面,背后能看到那段长长的断桥。江乐白哑然,他看着母亲的侧脸,不知该说什么好。相册里的照片,他翻看过很多次,尤其是在父亲去世后。母亲说的那张照片他也有印象,但却不知是在这里拍的,不知为何而拍,也许那些照片只在能看懂照片背景的人眼里才是最宝贵的。那张单薄的照片不仅仅是一张留念,更多的是承载着一段往事,一段情谊。张云也并不等待有什么人来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着:“这是我当时走过最远的地方,我原不曾想出来走这一趟,毕竟我和你爸家里都不算宽裕,但他执意要带我出来转转,说是学人家外国人度个蜜月,当时我也还是个未满二十的姑娘,没想到一晃就过去二十多年了……”她话音未落,突然想起身旁不仅跟着自己儿子还有别人,自己在这絮絮叨叨感慨光阴颇有些不合适。张云转头对丁盛禾抱歉道:“年纪大了,就容易唠叨,别管我。你们年轻人玩自己的,我在这片地方随便逛一逛就好。”“阿姨,我其实很想听你说说话,讲讲你们那个年代的故事。”丁盛禾道。江乐白听这话从丁盛禾嘴里说出来也颇感诧异,仰头看着他。丁盛禾满脸真诚,不像是为了哄张云才说得话。张云笑着道:“是吗,我们那个年代么?其实我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我们那个年代,年代这个词太大了,我只能从一个普通人的角度来说说我眼里的世界。”“嗯,那你慢慢说,我很小白一起听着。”丁盛禾也勾起嘴角,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