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是需要我们警察去保护的普通人,怎么能把破案的责任压在他肩上。严衍心念微动,抬起脑袋,郑霖、何为、刘彬和张科都看着他。严衍抬手,两根指头并拢一挥,帅气潇洒、英俊风流:“好嘞同志们,明天见。”勒死自己(8)严衍走出市局,守门的保安说颜溯已经搭公交车走了。严衍想给颜溯打电话,拿出手机才想起,他竟然一直没有要颜溯的电话号。悻悻地,摇头笑了笑。严衍将手机揣回衣兜里,转身去停车场开车。没回家,直奔马超案发案现场,三环东街菜市场口。夜幕四合。自从发生命案,东街菜市场一直封闭至今,周围都没什么人来,尤其北口,垃圾成堆如小山,空气中弥漫着腐朽酸臭的气味。严衍就近买了两只口罩戴上,才抱着接近毒气现场的、视死如归的心情,走近东街菜市场北口。他越过警戒带,远远瞥见了青年的背影。铅灰色天幕下,那青年笔挺地伫立着,在一堆蔬菜瓜果、塑料瓶罐、死鱼死虾堆积的垃圾山前,一动不动,好似雕像。侧面望去,那雕像形貌极为好看,犹如古希腊俊美无俦的神祇,垂眸,长睫轻颤。而青年身前,正是用各种标志标记的尸体现场。严衍驻足,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才快步上前:“颜老板!”颜溯愣了下,回头望向他,依旧是没什么情绪起伏的脸,他点了点头,应一声:“严警官。”“巧啊,你也来看现场。”严衍说:“痕检物检都没发现有用讯息。”颜溯轻轻嗯了声。“颜老板。”“嗯?”“大强说那话你别在意,他思想高度不够,回头我就让那瘪犊子抄毛选。”“……”颜溯环绕垃圾堆走了一圈,抬眸望天,天色趋暗,刹那,沿街路灯次第亮起,远处传来车铃当啷的声音。漫长悠扬。颜溯走回严衍身边,严衍捏起西装裤子,蹲在发现尸体的地方,仔细观察。凶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出于何种动机杀人?当真是替天行道吗?颜溯越过他,转身,面向严衍,仰面向后栽倒,躺在了放置尸体的地方,甚至连姿势都模仿得一模一样。严衍惊讶:“颜老板?”颜溯双眼直直凝望天空,伸出手,食指轻轻贴在唇边,作了噤声的手势。严衍安静地注视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偶有人路过,诧异而惊奇地打量他俩。天已经彻底黑了,城市的灯光却不肯放过这疲惫的天空,五颜六色的光线汇聚为巨大的染缸,泼向一望无际的黑幕。远处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大笑,还有人不厌其烦地抱怨烦恼。死去,看着天空,脚下是祭奠我的鲜花,我是被勒死的,没有人看见我,谁送来了鲜花,我自己吗?颜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这一生,蝼蚁般卑微的活着,我自负,却不得志,他们更是,贫困的家、无知的父母、卑劣的行径,他们对不起这个世界,他们不应该活着,那么我呢?我想活下去,却极度厌恶这样的自己。颜溯阖上眼帘。心理学中十分强调童年时期的经历,大部分时候,一个成年人表现出的精神心理状态,都与他童年经历有关。假如凶手杀死和祭奠的是卑微低劣的自己,那么他十有□□,童年遭受过不小打击。自卑与自负并存,低贱与聪慧同在。严衍这个人本来就有耐心,对颜溯,那耐心就爆棚了。颜溯做了噤声的手势后,严衍果真安静得连脚步声都几不可闻,他对照资料研究现场,默默等待颜溯的结果。时间走向晚上十点。颜溯在垃圾堆上躺了快两小时,才慢吞吞地睁开眼睛,垂下眼帘,恰好严衍回头,两人四目相对。“颜老板……”严衍微蹙眉头:“你怎么了?”颜溯从垃圾堆上爬起来,严衍伸手拉了他一把,戏谑地笑:“臭死了,赶紧回去洗洗。”颜溯恍若未闻,怔怔地往前走了几步,猛地回转身,直直盯住了严衍。严衍黝黑的眸子看着他。“我觉得,这个人,童年时经历过家庭变故,抚养他的直系亲属虐待他。”颜溯垂下眼帘,避开了严衍明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继续:“他很自卑,一直活在压抑和挣扎之中。他从受害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杀掉这些人,是想要杀死自己。”“他在他们身上移情。”颜溯不太专业地解释,只希望严衍能意会他的意思。“他勒死了自己,他祭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