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颜溯抽纸巾擦擦嘴边的油,嚼完最后一口五花肉,才慢吞吞地说:“一根筷子你能掰断吗。”严衍想也不想答:“能。”“两根呢?”颜溯捏了捏手里的竹筷。严衍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毫不犹豫地点头:“三根,四根,凭我的腕力,轻而易举能掰断,除非一大把筷子,费劲。”“王伟强这根筷子,公安足足掰了一个多月。”颜溯放下竹筷:“所以你觉得,这案子结束了么?”首先,跨境儿童拐卖案,迄今只抓出来一个耗子,单单一个王伟强,就能掀起如此惊风骇浪?跨境,不仅意味着在国内买卖儿童,甚至将儿童送去国外,没点儿手段背景和人脉,难上加难。其次,张振海为什么能联系上王伟强,两人一个教授,一个人贩子,如何认识?难道背后没有别的势力推波助澜?或者说,两人认识同一个势力,所以互相认识?而那个势力,定然与跨境儿童拐卖有关。颜溯语气平静:“你们原本,是想活捉王伟强吧。”严衍点头,颜溯撩起眼皮:“现在他死了,死无对证。”两个人同时陷入沉默,只有周围的喧嚣声,愈发吵闹。“张振海的案子或许结束了,但王伟强的案子……”严衍搁在大腿上的拳头收紧,压低嗓音道:“并没有。”颜溯可有可无地嗯了声,不再和他讨论案情,只低头安安静静地吃东西。严衍开车将颜溯送回万鑫小区,转头去了东二环,严衍听林端提过,他们家住这里。市局法医林端以前和前任刑警支队长段景升有一段,具体如何,严衍不得而知,反正两人现在在一起。路上,严衍挂着蓝牙耳机,给林端打了一通电话,说想见见段景升。林法医人挺热心,听说有点机密的事想问段景升,便立即答应帮他约见。很快,林端就回了他电话:“严队,老段在家,你现在过来吗?”严衍打方向盘下绕城路,奔着别墅区飞驰,道谢:“欸,行,谢了林法医。”“别客气。”林端笑着说。五分钟后,严衍抵达段景升家门口。段景升穿着拖鞋在浇花,林端远远地喊了声:“老段,严队来了。”“行。”段景升回他,他放下浇花的营养液,洗了个手,走进客厅,和严衍互相握了握。严衍笑容热情:“段总,我是严衍。”“知道,听林端提过你,有本事。”段景升让开路:“上二楼阳台聊。”林端烧水泡茶,段景升抱了抱他:“白天够累了,别忙这些,休息去。”说着,他从冰箱里取出两罐啤酒,带严衍上了二楼。林端莫可奈何,笑了笑,拎上段景升温热的牛奶,转头进了卧室。阳台,两人并肩而立,严衍给段景升递了根烟。段景升摆手拒绝:“林端闻不惯烟味儿,戒了戒了。”严衍笑,冲他竖起大拇指,自己也不抽了,把烟收回盒中,烟盒放在玻璃茶几上,望向阳台外浓稠的黑夜。“想问什么?”段景升主动道。“哦,上回您从局里保释了个人。”严衍接过啤酒,开罐,捏在手里,没喝,说:“叫颜溯,您还记得吗?”“哦,他啊。”段景升点头:“记得。”“他做过卧底警察。”严衍开门见山。段景升没想到他这么直接,摇晃啤酒罐的动作顿住了,半晌,吃笑:“他告诉你的?”“我猜的。”“嗯。”段景升点头:“你没猜错,他以前受过重伤,差点把命撂下。”“有多久了?”严衍好奇地问,段景升眼角视线扫过他:“快四年了。”严衍长长地哦了声,抱着冰冷的铝制啤酒罐,默不作声,双眼望进黑夜,似在沉思。“他有没有经历过什么,比较惨烈的事情?”严衍斟酌着用词,该如何委婉地贴合张振海那句“从地狱深处爬上来”。“惨烈?”段景升略觉怪异,嘴角抽了下:“和魏三爷分手?”严衍:“……”蛤???“哪个魏三爷?”严衍震惊,满脸为什么我周围又冒出一个基佬的无辜表情。“宁北城里就一个魏三爷,你说呢?”段景升凑近他,拍了拍栏杆:“这事你可别当着小颜面儿提,否则他又得搁我这儿闹。”“魏家的魏寄远?”严衍想了想报纸上的魏寄远,又想了想开面包店的颜溯,这两人怎么看怎么不搭:“真没想到,我身为钢铁直男,我的法医是基佬,我的欧洲外援竟然也是基佬。”段景升哈哈大笑,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息。林端在下边喊:“老段,你别到处乱讲颜溯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