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法儿面对这个场景,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他是长辈,勉强说了这句便起身进了西屋。杨老太太擦了泪:“好孩子,你外公说的对,你这趟进京,不管别的,一定要把自己个照顾好了。等……安顿下来,或者有空闲的时候,再回来看望我们,知道吗?”星河泪流满面,差点忍不住哭出声音。平儿在边上也早哭的不行了,只咬着唇不敢出声。两个嬷嬷从旁劝着,叫他们停了,星河又磕了几个头,交代了一应事宜。星河离开县城的时候,已经是腊月中旬。而这一路上,也不算顺利,几乎才出城她就病倒了,起初还能强撑,那日竟然昏迷不醒。平儿贴身照料,星河发着高热,口中喃喃地说着胡话,好像受了极大的惊吓。两个嬷嬷急得什么似的,平儿只解释说是因为初次离开县城,多半是思虑两位老人家以及水土不服的缘故。幸而调养得当,星河的病慢慢好转。因为病,又加上冬日路难走,这个年,他们竟然是在路上过的。平儿在星河好了后,本想再问那日小罗浮山的事。虽然星河不说,但她已经看出来,星河这场病,多半是因为那日上山而起。但不管平儿怎么旁敲侧击,星河都一句也不透露。平儿便不敢再自讨没趣了。星河进京之时,已经将二月了,冰消雪融。她离京的时候年纪还小,几乎没什么记忆,如今重新回来,耳闻目睹,宛若新来,心中滋味异常复杂。靖边侯府。早在三天前,随车管事就已经向京内报了消息,所以府内对于星河抵达京城的事情早有准备。星河进府的当日,侯府的老太太,靖边侯的正妻苏氏,还有两个姐姐,都已经在内宅等候多时了。小轿子从侧门进内,一路到了仪门,里头丫鬟扶了进内。星河且走且微微地抬眸打量,斗转星移,侯府的宅邸却是没怎么变化过,有几处飞檐斗拱,亭台屋宇,让她心里涌出些模糊的记忆。路上遇到几个丫鬟婆子,见了他们,忙向着两边让开。老太太院门口有几个婆子站着,里头却是几个丫鬟,婆子们看见星河一行人,便拍了拍手,里头丫鬟听见声音,其中一个便进内禀告。邱嬷嬷陈嬷嬷两位陪着星河来到门口之时,有个苏氏身边的大丫鬟迎了出来,一眼看见星河,虽是布衣荆钗,但难掩国色。她满眼惊艳,笑着先行了礼,又道:“三姑娘回来了?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海桐,是跟着太太身边的。”星河认了认,见她脸蛋圆圆的,仿佛有些熟悉:“海桐姐姐。”海桐笑道:“姑娘越发出落了,老太太跟太太等了多久,见了你定然高兴。跟我来。”她亲自领路,带了星河跟平儿进内,两个嬷嬷随在后面。众人一起向内,还没进里间,只觉一股香浓的暖扑面而来,伴随着的是一阵老人家的笑声,是老太太道:“你这张嘴惯会逗人,待会儿你三妹妹回来了,可要收敛些,别把她带坏了。”说话间海桐已经先进内禀告:“三姑娘到了。”星河走上前去,微微抬眸,早看到前方罗汉榻上坐着一个身着锦缎头戴抹额的老太太,笑的时候会显得很和蔼,但若沉了脸,便显得威严吓人。此刻,老太太脸上本是笑着的,在见到星河的瞬间,笑容慢慢地收了,有些惊讶地望着她,好像不认识了似的。星河心里则冒出一个严苛的影子,并不是什么好的印象。有嬷嬷送了垫子上来,星河双膝跪倒:“孙女儿给老太太请安。”谭老夫人凝眸看了星河半晌,道:“快起来,走近些,让我好好看看。”海桐上前将她扶起来,扶着星河往前走了几步,谭老夫人定睛细看:“好好,果然出落了不少。我几乎都认不得了。”说着对旁边苏夫人道:“你瞧瞧看,是不是个美人胚子?”苏夫人早把星河看了个仔细,笑道:“果然难得。”星河又向着苏夫人跪了跪,海桐扶她起来,苏夫人微笑说道:“难为你了,出去了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团圆了。”她指着旁边两个少女:“这是你大姐姐晓雾,二姐姐晓雪。”两个少女,其中一个靠近苏夫人身边的先袅袅婷婷地站起来,身着藕荷色的绫子袄,浅色百褶裙,是个花容月貌的美人儿,气质温和。她向着星河屈膝:“妹妹好。”这是大小姐容晓雾,其实是二姨娘所生,只是那二姨娘早就亡故,所以是苏夫人一向照看着她。星河忙还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