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从早到中午,竟不见有人来。星河想到昨儿老爷子的话,心神不宁,恰老爷子从外回来,竟说道:“奇怪,今日韦家的法事,小道长竟不见人。也没来这里么?”星河一惊:“他不在韦家?”冯老爷子疑惑道:“是啊,那些道士还有抱怨的,说什么……小道长这两天不跟他们睡,饭也不一块吃之类的。对了,也有说他从前儿就有些病恹恹的。”平儿跟杨老太太在旁听的清楚,平儿忙问:“这是怎么回事,小道长又会去哪儿?”杨老太太也着急:“这冰天雪地的,不在韦家又在哪儿睡呢?饭可也怎么吃啊?都怪我老糊涂了,昨儿就看着他有些不对劲儿,就该把他留下在家里的!”星河的心一紧一揪的,又听了两人的话,更觉不安。默然无声回到屋里,只听外头老太太跟老爷子埋怨:“昨儿你怎么也不拦着?”老爷子道:“我只当他还有事,怎么敢拦?”老太太道:“那这会儿人不见了,你……你还不去找找?”冯老爷子跺跺脚,转身出了门。老爷子在城内转悠了一个时辰,也打听了不少相识,仍是毫无踪迹。按理说小道士那个样貌,那个打扮,如果出现在城内,是很容易找的,如今事情果然蹊跷。老爷子垂头丧气回到家里,杨老太太心焦:“要不然……咱们去报官吧?”“报什么官,小道长是吕祖殿的人,人家没报官,咱们去报像什么话?”“那、吕祖殿的道长们没去找?”冯老爷子叹气:“他们说了,小道长经常的来去无踪,他们都习惯了。”平儿却不服气,插嘴道:“我看他们就是懒的管,明知道小道士害了病,怎么说习惯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或者晕倒在雪地里……那可是人命大事。这眼见又天黑了……”天果然更暗了下来。星河在里间,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凉。望着桌边那些整齐的书本,以及自己的练习册子,也许是一种说不清的直觉,她知道小道士一定出事了。拿起最上头的那本《千字文》,却见书页上还沾着一点灰,星河举手慢慢扫了去。突然她怔住,低头看向手指上的那一点灰渍,星河眼神变了变,蓦地起身:“平儿!”驿马县城很小,城内没有别的庙宇。只有一座简陋的关帝庙。距离冯家只有两条街,星河同冯老爷子、平儿一起到了的时候,关帝庙里已经上了灯。那幽淡的灯火在寒夜的风中瑟瑟发抖,照出关帝老爷正气端肃的样貌。庙里只有一个负责打扫上香的老庙祝,乡里乡亲的,自然也跟老爷子认识。见他们突然来了,那人诧异地迎出来:“哟,这不是老冯吗?这么晚了,是什么事?”冯老爷子看看星河,笑道:“老宋,我们来找个人。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小道士?”“小道士?”老庙祝诧异,然后跟听见奇闻似的笑着说:“这儿哪有什么小道士,你知道的,素日来上香的人都少,何况是道士……”这会儿星河跟平儿已经入内去了。门口处冯老爷子便跟那庙祝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老庙祝碎碎念道:“我道士儿确实没见着,耗子倒是有不少,昨儿的贡果都少了好几个……”里间星河已经走到了桌边上,合掌拜了拜,正扫了眼那桌上的供果等物,又垂眸看着桌下那厚厚的幔子。正在此刻便听到那老庙祝的话,星河心头一震。她再无迟疑,当即俯身过去,将那幔帐一把掀了起来。幔帐底下,孤零零地,横卧着一个人。他微微蜷缩着身子,如描似画的双眼紧闭,一张脸如同冰雪色。生死不知。星河的心猛地揪紧:“李绝!”她来不及多想,俯身过去,抬手扶住他的肩头!而就在星河的手搭在李绝肩头的时候,小道士双眼微睁,突然闪电般出手。冰凉的一只手紧紧地掐住了星河的脖子。星河颈上一阵刺痛,她猝不及防,倒也顾不得害怕,只哑声叫道:“小道士……是我!”那只本来正雷霆万钧般收缩的手,突然颤了颤。李绝半睁不睁的双眼微微张开了些,眼神迷离不太清醒,却好像是拼命要看清眼前的人。朦朦胧胧中,他唇角一动:“姐……”含糊不清地叫了这声,那只掐住星河脖子的手颓然落下。他合了双眼,晕厥过去。患难见真情老庙祝吃了一惊,不晓得怎么会有个仙童似的小道长睡在关帝老爷脚下。幸亏冯老爷子跟着来了,老庙祝扶着,将小道士送到他背上,老爷子一路背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