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且用洞里的干草铺了层床,又将自己的黑袍子摊开铺在上面。“过来睡觉,明早送你回去。”云安在站在那儿不动。萧且看了一眼被他放在火堆旁的刀,说:“需要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才肯过来吗?”云安在不吭声了。她早就不认为萧且会伤害她了,可是每次看见萧且的刀,她心里都会颤一下。云安在蜷缩着身子躺在黑袍子上。她可以感觉到身侧萧且的气息。好似,又回到了山寨里的日子。怎么就还是没逃开呢?萧且杀了人,也报了仇。明儿个起就会离开这里,这一次应当是真的再也不用相见了吧?如此安慰自己,云安在倒是能松了口气。手腕忽然很痒。云安在抬手去看,然后她就“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萧且,救我!救我!”云安在坐起来,害怕地往后缩。“怎么了?”萧且也变了脸色,难道是蛇?他猛地抓住云安在白皙纤细的手腕,然而愣住了。“你把它弄走呀!”云安在泪水涟涟。云安在白瓷一般的手肘上是一只软绵绵的毛毛虫。萧且不理解就这么一只小小的毛毛虫怎么能把云安在吓哭了。他有些无奈地将虫子扔开,说:“好了,别哭了。没毒,也不咬人。已经没了。”“拿走了?”云安在大着胆子去看自己的胳膊。“拿走了。”萧且无奈道。云安在松了口气,然后又一下子紧张起来。她站起来,转了个圈,前后左右地检查自己身上还有没有其他小虫子。萧且觉得又稀奇,又有趣。“我、我不要睡了……这里是野兽的山洞吧?它们要是半夜回来怎么办?义兄你睡吧,我……我给你守夜!”云安在说。“进来的时候我检查过,这里很多年没有来过野兽。应该早就废弃了。”萧且有点想笑,要是让她守夜,倘若真进来什么野兽。她应该会直接吓昏过去吧。云安在叹了口气,老实说:“好嘛,我说实话总行了吧。我不敢睡……要是我醒来的时候看见虫子爬了我一身,我、我……”云安在的眼眶里又浮出了一层氤氲。居然能被自己的假设吓哭,也是厉害。萧且勾了勾嘴角,有些好笑地将云安在猛地一拉。等云安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趴在萧且的身上。她挣扎着想要起来,身子却被萧且钳制住。萧且将她的头摁在胸口,笑着说:“有我当你的床,没虫子。”云安在趴在萧且的胸口,懵怔呆滞。他在她身边的那一个月她都没有睡着过,如此趴在他的身上怎么可能睡得着?脑海中不由浮现那天晚上的事情,云安在的脸颊逐渐泛了红。好像又感受到了那一天晚上萧且身上的灼热。☆、【鲫鱼汤】云安在睡醒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耳边隐隐约约听见谁在喊她。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眼就是一大片麦色的胸膛。上面还有一小滩不明水渍。云安在眨了一下眼,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口水。云安在的脸忽得一下就红了。她怎么趴在萧且身上睡着了?“醒了?”萧且低沉的话语传入耳中,云安在急忙起身。慌张地站起来,有些手足无措地望着萧且。萧且坐起来,皱着眉甩了甩手腕。真麻。“我……”云安在刚说了一个字就又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喊她。她疑惑地望向洞口。那声音越来越近了,是云奉启的声音。“前面有个山洞。”有人说。“进去看看。”这是云奉启的声音。云安在忽然有些慌乱,她有些惧怕别人看见她和萧且在一块儿过夜。“在在!你真的在这里!”云奉启高兴地冲过来,双手握住云安在瘦弱的肩膀。“哥哥……”“你一个人在这里过了一整夜吗?一定怕坏了吧?义……萧且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云奉启十分心疼。一个人?云安在有些疑惑地转头,发现萧且已经不见了。不对呀,这山洞应该没有另外一个洞口才对。“在在,你看什么呢?走吧,咱们回家去,家里人要担心死了。”云奉启说着脱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云安在身上。“嗯,回家。”云安在被云奉启护着往外走,快要出洞口的时候,她又一次忍不住回头。她不由自主抬头,就在洞顶看见了萧且。萧且也在看着她。云安在脚步僵了一下。“在在?”云奉启疑惑地喊她。“没事了,哥哥咱们回家。”云安在拢了拢衣襟,拉着云奉启往外走,免得他发现萧且。半山腰的地方停着云家的马车,云安在坐在马车里看见小桌上摆着的桃花糕,才发现自己有多饿。咬一口桃花糕,发现也没有那么美味。她掀开马车小窗的帘子,望一眼雨后的山林。莫名的,心里竟有一丝烦闷压抑。她晓得这一次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劫走,就算是自己的义兄,恐怕也是有伤名声。一想到那些指指点点的议论,她忍不住头疼。回到家里,她好好泡了个澡,换上一身宽松的襦装,倚靠在窗边出神。“在在,听丫鬟说你没吃什么东西?我特别让宋厨子给你炖了鲫鱼汤,过来喝一点,暖暖身子。”孙氏走进来,后面跟着的小丫头捧着食托过来,轻手轻脚地将一盅鲫鱼汤摆在桌子上。云安在裂开嘴角,笑着说:“让母亲担心啦。我没事儿的,只是……”“知道,母亲都知道。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孙氏轻轻拍了拍云安在的手背。云安在重重点头,她拿起银匙小口喝着鲫鱼汤。她不能再让家里人为她担心了。鲫鱼汤味道鲜美,只一口便回味无穷。喝着鲫鱼汤,云安在忽然想起之前萧且赔她的那一篓鲫鱼。这一次出面帮他,就算还了之前山寨里被他照拂的一个月吧。从此,两不相欠。云安在将银匙放下,有些担心地说:“母亲,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荆国公府如何了?是不是很多人在抓捕义兄?”孙氏叹了口气,无奈地说:“你义兄做事情太不周全了,如今就算咱们家想要帮他也是没有办法。昨日你急中喊得那一句十分明智,现在咱们家能做的也只有撇清关系。圣上下了旨,这一次是派了人特查。”孙氏顿了顿,又说:“不过咱们家也不会什么都不做。那些查出来的账目正好通过这次的机会捅出来,不怕他钟家不倒,也好给你出了这口恶气。”“嗯,善恶终有报。不会便宜了钟家。”云安在虽然这么说,可是心里景也没多大波动。或许是因为钟泽林和钟静茗都已经死了吧。“在在,你好好休息。母亲不在这里吵着你了。放宽心,凡事都有家里人给你顶着。”孙氏说着站起来。“送母亲。”云安在送孙氏到门口,折回来的时候发现小盅里的鲫鱼汤已经光了。“喵……”云安在疑惑地低头,就看见窝窝歪着脑袋,用碧绿的眼睛望着她,竟有一丝意犹未尽的神色。云安在好笑地把它抱起来,笑着说:“可怜虫,主人不见了吧。”窝窝有些嫌弃地看了云安在一眼,还是没有逃开,任由云安在揉弄它身上的软毛。“煮雨,去吩咐厨房煎一条鱼来。”云安在揉了揉窝窝。等窝窝吃光了煎鱼,对云安在的态度就发生了大转变。它主动蹦到云安在的腿上,伸了个懒腰,还舔了舔的云安在的手背。云安在弯了弯眉眼,笑着说:“没想到一条鱼就把你收买了。”没关系,以后我照顾你。“姑娘,”烹茶急匆匆走进来,“夫人让您换一身衣服出去见客。”